“再往上一點,對對對,左左左,對對對。”
腳下的油潭已經被蓋著土踩得亂七八糟,然後我又在陳誌的指揮下將這具輕飄飄的屍首摘了下來。
陳誌的心跳咚咚響,跟在我後背敲鼓似得。
“烏眼兒哥,咱、咱們就這麼拎著人家嗎?是不是不太尊重啊?”
我的手指從那乾硬滑膩的皮膚上一掃而過,一口鬱氣堵在嗓子眼兒。
這是一個和我一樣的人類嗎?拎在手裡也就二三十斤重。
“他媽的這群畜生,怎麼下得去手的?”
我先把陳誌放在了地上,隨後脫下外套包住了乾屍,不管這些人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反正不會是好事兒,我踏馬全給他謔謔了!
陳誌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挖土填坑,又害怕又難過:“這又是誰家孩子?父母要是看見了,這輩子還怎麼活?造孽,真是造孽。”
等我包好了乾屍,又把陳誌撿了起來,“走吧,咱們三個做個伴兒,朋友,等哥們兒帶你去見見太陽。”
這要是放在以前我才懶得管這些閒事,人死如燈滅,屍體再怎麼處理都改變不了人已經死了的事實,當年可可托海那棵巨樹上的屍體我可從來沒操過心。
可現在不一樣,我自己身上尚且發生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總想著萬一有靈魂呢?萬一有來生呢?
我本以為我們就要原路轉出去了,可是陳誌打眼兒卻看見裡頭還有一個小洞,我們鑽進去一看,這下連陳誌這種一貫好脾氣的人都罵出了聲。
“我日他們仙人板板!胎神!咋會有這些人?社會上怎麼能有這些人?”
等他罵夠了,我才知道怎麼回事兒。
這是一條長方形的洞室,像我手裡這樣的屍首,兩側的牆上全是……
不過這些乾屍已經被烘烤的沒有油水了,有動物,有人類,他們全都不太“正常”,各自都有缺陷,缺胳膊少腿的,先天畸形的,還有一些我們沒見過的動物,甚至,還有祟。
他們無一不是被開膛破肚,肢解得七零八落,最後再被整齊地釘在牆上。
我一具具摸了過去,似乎能感受到他們生前的痛苦,心裡頓時湧起莫大的悲哀,大家同樣都是天生地養,為什麼可以產生這麼巨大的差異?
我非人非獸,沒有人是我真正的同類,可換句話說,他們與我又都有關係,芝焚蕙歎,物傷其類。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憑什麼這麼對他們?
普通人活一輩子也抵不過這些魔鬼隨便一個念頭,這類人,凡人沾上一點兒這輩子也就毀了。
容遠那張漂亮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忍不住想到,如果他的另一麵真的是這樣一個人,那我一定會毫無顧忌地殺了他。
虐生者,不可饒恕。
這場麵給陳誌帶來了相當大的衝擊,他抓著頭發無所適從,平複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對我說起了話。
“烏眼兒哥,我們把他們也帶出去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太多了,帶不出去了,燒了吧。”
放火之前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兒,於是摸索著在他們身上掰下了一些骨頭和牙齒,都揣在了身上。
“烏眼兒哥,你乾嘛?”
我頭都不抬地說道:“給他們一個給自己報仇的機會。”
我將他們屍首推在那個油潭上,點燃了那些乾花草藥。
一開始那具屍首我卻沒有放進去,他指引著我們找到這裡,說不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火星子劈裡啪啦地四處迸濺,在油的助力下越燃越旺,這下頭的泥土已經浸透了油脂,此時被火一燒甚至開始冒泡泡。
“安息吧,來世希望你們能平安順遂。”
我感受著臉跟前兒的灼熱,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