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妤這會兒終於不盯著我了,而是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盯著醫院大廳裡來往的人群。
但凡誰離我們近點兒她都要緊緊盯著人家,從頭到尾打量一遍,比安檢還犀利。
她這個樣子導致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們。
我這段時間在野外混久了,冷不丁地落到了人堆兒裡還挺不自在的,烏泱泱的人群幾乎能淹死人。
“你們得跟我進去啊,一個都不能少。”
我身後不遠處站著那三個是非頭子,我又不了解以前的事兒,說不準就是他們裡頭的誰把崔妤刺激著了。
結果進去以後他們三個按年紀排排站好,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一致認為崔妤沒什麼攻擊性。
問到我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好,因為她確實攻擊我了,但沒攻擊成。
自打坐下以後崔妤就鬆開了我的手,低著頭不說話,看著情緒還挺穩定。
直到醫生問起她為什麼情緒激動,我猶豫著說道:“大概因為抓飯、拌麵,或者湯飯……”
醫生眉頭一皺,陸陸續續問了不少問題,那我是一問三不知,後來我們這些閒雜人等就被暫時請了出去。
本以為和崔妤再見就是精神病院了,結果再次走出醫院的時候她又像鬼一樣站在我的身邊,扣著兩隻手謹慎地打量著周圍的人。
她沒住院,還順帶開了不少補血益氣的藥,她現在嚴重營養不良。
我抿著嘴小聲跟光頭說著悄悄話:“她這叫有好轉?明明是惡化吧!”
光頭說:“那咋辦呢,人家醫生是專業的,咱們再鬨,人家覺得咱們有病咋辦嘛!”
我長歎一口氣,扭頭看著貓頭鷹一樣的崔妤。
“這位姐姐,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兒惹著你了,你要是不想住院,就跟我們安生的回去,可彆掐我了。”
崔妤本來就有點兒草木皆兵,我剛一張嘴說話就把她嚇一激靈,可等我一打開車門,她竟然自己水靈靈地鑽進了副駕。
光頭伸向車門的手停在半空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車門在他眼前無情地關上。
我撇撇嘴:“還說不出門,你瞅瞅,這還會搶座位呢。”
沒辦法,光頭隻能和另外三人坐在了後麵。
我把車開得很慢,餘光小心觀察著崔妤,還會偶爾從後視鏡打量一下其餘三個人。
按理說崔妤是正兒八經有過病史的,人家大夫也沒必要誆我們。
此時的她坐在副駕低著頭,兩條腿都不敢往前伸,緊緊貼在座位上。
而後頭那幾個人神態各異,二樓老太太神色凝重,五樓宋大哥一臉疑惑,而六樓孫天齊也是愁眉不展。
結合崔妤的行為,我懷疑那個促使她情緒巨變的人就在他們三個裡頭,至於是誰,還得研究。
車子晃晃悠悠地到了樓下,這次崔妤卻沒有像出來時那樣利索。
她死活不願意靠近樓道門,鞋底就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怎麼抬都抬不起來。
直到後座的三個人下車靠了過來,她這才猛地一激靈,正好我從車頭前繞了過來,崔妤邁著艱澀的步伐走到我邊兒上,而我的存在則阻隔了她和地下室。
一邊兒的孫天齊看到她這個反應後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小聲念叨了一句對不起。
然而崔妤似乎對他的歉意絲毫不買賬,嘴唇抿得泛白,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我摸不清她到底是在排斥誰,總之我走一步,她跟一步,而且絕不看地下室任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