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王二說的沒完還真就是沒完沒了了,他對唐平的報複像病毒一樣緊緊圍繞著這個男人。
對於以救命為畢生職責的唐平來說,他最大的執念就是自己能挽救更多的生命,這是他們幾代人紮根邊疆的根本。
但這個該死的假王二讓唐平救治甚至是接觸過的所有動物死得乾乾淨淨,唐平對村民的質疑可以無動於衷,卻無法平靜麵對這些無辜生命的離去。
他把它們從死亡的邊界拉了回來,又徹底推了回去。
唐平甚至想,這還不如直接把自己殺了一了百了。
於是他動搖了,想著不如就這麼離開吧,彆再連累彆人了。
"我準備跟你們搬走了。"
唐平這樣告訴了自己的妻子,妻子很了解他的為人,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有放手的一天。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安頓好剩下的事就去找你們,一定不要來找我。"
唐平說得斬釘截鐵,但是娘倆是越想越擔心,就決定回去看看。
唐禮和他媽瞞著唐平趕了回去,進了村口沒多遠,他卻突然瞟到一隻牛拖著後蹄鑽進了一個拐角,就像後肢癱瘓了似的。
說起來唐禮的性格和唐平很像,一點兒都沒猶豫就跑了過去。
"媽,好像有一頭牛受傷了,我過去看看,你回家等我吧!"
唐禮他媽喊了兩聲沒把他喊回來,卻被人聽見了聲音,一個大嬸探頭出來看她:"你回來啦,去看看唐平吧,咋回事兒呢,看他病的重得很,纏頭一樣的。"
這話不算好聽,唐平的妻子對著兒子的方向叮囑了兩聲,然後急急忙忙地朝家去了。
唐禮就這麼出事兒了,走的不算體麵,唐平恨自己沒有提前跟家裡人交代清楚,他媳婦又恨自己隨便讓兒子離開,兩個人誰都過不去這個坎兒。
後來唐平就不走了,守著唐禮的墳住在了附近。
老王叔他們家此時是最能與他感同身受的,這份同情裡還夾雜了愧疚,更洶湧了。
何其幸點了一把火,火苗被架得高高的。
瘤鬼感受到了火焰的炙熱後又開始鬼叫,何其幸低頭看著它變形的眼睛。
"這和你的所作所為比起來算不上什麼。"
在場的人都跟著動了起來,紛紛撿起瘤鬼的殘肢斷臂,那些胳膊腿還在扭動,就像碰到了熱湯的去皮牛蛙。
王嬸咬著牙摳著一截胳膊,指甲都要陷進肉裡了,她抬手狠狠將它甩進了火堆。
唐平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是木然地將那顆咿咿呀呀叫著的腦袋扔進了火堆,叫聲變得尖銳了起來。
沒有人問瘤鬼王二的屍體在哪兒,他們被它耍的團團轉,剛才還為了它大打出手,僅剩的理智告訴他們,這個鬼東西的嘴裡不可能有任何真實的東西,隻會給它拖延時間的機會。
瘤鬼的聲音越來越弱,那亂轉的眼珠開始滲出灰色液體。
老王叔和王嬸趴跪在地上顫抖,唐平的手打著哆嗦,卻沒人再哭了。
院子很靜,柴火劈裡啪啦地崩著火星,院子外有人路過。
"誒撒味道呢,幾點就吃上烤肉了嘛?"
何小弟很無語:"彆亂說了,快走吧。"
外頭的人覺得奇怪:"咋了嘛這是?我又不吃你家的。"
那人話音未落,院子裡的人"嗷"一嗓子就哭了起來,這一開頭,此起彼伏的哭聲愈演愈烈,真真是肝腸寸斷。
生命的逝去總是這樣猝不及防,什麼話都來不及說,什麼事也來不及做,他們撫育自己的孩子十數年,朝夕相處,卻唯獨在他們離去時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