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無窮無儘的黃沙。風像無數把粗糲的砂紙，永不停歇地打磨著天地間的一切。天空是渾濁的土黃色，陽光被厚重的沙塵遮蔽，隻剩下一個慘白模糊的光暈，無力地懸在頭頂。氣溫在正午的酷熱和夜晚的刺骨冰寒間瘋狂搖擺。
葉寸心匍匐在一條乾涸河穀的背風麵，整個身體覆蓋著與沙礫同色的偽裝網。細密的沙粒無孔不入，鑽進衣領、袖口，粘在睫毛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塵土和鐵鏽的味道。她透過高倍率觀測鏡的目鏡，死死盯著前方三公裡外那片突兀地矗立在荒漠中的建築群——目標代號：“禿鷲巢穴”。
那是一片由幾座低矮混凝土碉堡和大量土黃色帆布帳篷組成的營地，外圍是簡陋的鐵絲網和沙袋壘成的工事。幾輛蒙著厚厚塵土的武裝皮卡停在營地入口，天線林立。整個營地死氣沉沉，如同沙漠中一塊巨大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瘡疤。
耳機裡傳來“老鷹”嘶啞的聲音，混雜著電流雜音：“‘青鳥’，確認目標方位。b3區域，靠西側那個半埋式混凝土結構，屋頂有通風口陣列，紅外特征最強。守衛換崗間隔15分鐘，東、西、北三個方向各兩個固定哨，巡邏隊不規則，約20分鐘繞營地一圈。”
“收到。”葉寸心聲音壓得極低，像砂紙摩擦，“‘夜梟’，無人機抵近偵查結果？”
短暫的沉默。“‘青鳥’，圖像乾擾嚴重，無法穿透b3區域屏蔽層。外圍結構確認，但內部…未知。強攻風險極高。建議放棄，等待更佳時機或上級支援。”
放棄？葉寸心抿緊乾裂起皮的嘴唇。72小時窗口期已經過去大半。目標——“禿鷲”本人，一個流竄於這片混亂地帶、掌握著某種高危武器交易渠道和關鍵情報的毒梟——就在那片未知的混凝土堡壘之下。情報顯示，他將於明晚通過一條隱秘的地下通道轉移。錯過這次，再想鎖定他，難如登天。
“沒有更佳時機了。”她斬釘截鐵，“按b計劃執行。‘山貓’，‘鬣狗’，就位報告。”
“‘山貓’就位，西南側製高點，視野良好。”
“‘鬣狗’就位，東側滲透點，障礙清除完畢。”
葉寸心最後看了一眼觀測鏡裡那片死寂的營地，像一頭即將撲向獵物的豹子，身體肌肉瞬間繃緊到極致。“行動！”
京城cbd核心區，葉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會議室。巨大的環形落地窗外，是鋼鐵森林構成的繁華盛景。室內氣氛卻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長條形會議桌兩側坐滿了人。一邊是葉氏“藝術康養”旗艦項目的核心團隊，個個麵色緊繃。另一邊，是幾位神情倨傲、穿著考究的代表，來自規劃、環保、文保等多個關鍵審批部門。空氣裡彌漫著無聲的硝煙。
“欒總，”一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著金絲眼鏡的文保部門負責人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官腔，“貴集團選擇的‘棲雲山’地塊，山勢險峻，植被茂密，環境評估報告裡提到的幾處疑似曆史遺跡點，位置非常敏感。在沒有進行充分、徹底的考古勘探和文保評估之前，任何形式的開發，尤其是大型建築項目，都是對曆史文化遺產的極大不負責任！我們部門的態度很明確，這個選址，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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