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博用力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再睜開眼時，眼底隻剩下一種被苦難淬煉過的、深不見底的沉痛和決絕。“我沒事。張姨，辛苦你守在這裡，念念有任何情況，立刻通知我。”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還有……幫我聯係最好的腦外科康複專家，國內國外的都要，不計代價。”
“好！好！我馬上去！”張姨連忙應下。
欒博站直身體，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玻璃窗內沉睡的兒子，仿佛要將孩子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然後，他轉身，步伐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沉重與堅定，離開了兒童醫院。
他沒有回葉氏，也沒有去秘密醫療點。車子駛向了市郊一處僻靜的陵園。夕陽的餘暉將墓碑染上一層淒豔的金紅。
在一座嶄新的、尚未刻字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前，欒博停下了腳步。墓碑前，靜靜擺放著幾件物品：一件染著暗褐色血汙的戰術背心，一枚扭曲變形的彈殼，還有一張模糊不清的、屬於一個年輕麵孔的打印照片——那是“暗影3號”。
吳昊坐在輪椅上，左臂打著石膏，臉上帶著擦傷，纏著繃帶，神情肅穆而悲痛。他身後站著另外兩名同樣帶著傷的隊員，眼神沉痛，如同失去了手足的孤狼。
“欒總……”吳昊的聲音沙啞低沉。
欒博沒有看他，目光死死地釘在那件染血的背心上。他緩緩走上前，單膝跪在墓碑前，伸出手，指尖顫抖著，極其輕柔地拂過背心上的血跡，仿佛怕驚擾了沉睡的英魂。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
“兄弟……”欒博的聲音哽咽，破碎得不成樣子，“對……對不起……”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剩下最蒼白、最無力的三個字。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墓碑基石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他是為了救嫂子，為了任務。”吳昊的聲音帶著痛楚，卻異常堅定，“我們……都不後悔。頭兒，彆這樣。3號他……走的時候很乾脆，沒遭罪。”
欒博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的嗚咽在喉嚨裡翻滾。他猛地俯下身，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墓碑上，身體蜷縮著，像一頭受傷的困獸，承受著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
良久，他才抬起頭，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已褪去了所有的脆弱，隻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背負著血債的沉重與決絕。他站起身，對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向吳昊和隊員們。
“他們的家人，”欒博的聲音恢複了沉靜，卻帶著千鈞之力，“葉氏會負責到底。養老、撫育、醫療……所有一切，我會用我的命去保障！他們的名字，會刻在這裡，也會刻在葉氏功勳牆上，受後人敬仰！”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隊員們疲憊傷痛的臉，“你們的傷，好好養。葉氏最好的醫療資源為你們開放。你們的功勳，我欒博，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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