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脫離了課件,脫離了波提切利,脫口而出的,是被葉寸心那份冷酷方案和鷹巢陰影徹底扭曲的意象:
“象征著她……鷹隼的眼睛!在破殼而出的瞬間,就已鎖定獵物!冷酷、精準、毫無憐憫!”
死寂。
整個階梯教室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所有學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講台上那位素來以優雅博學著稱的老師。波提切利的維納斯?鷹隼的眼睛?鎖定獵物?冷酷精準?這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欒博自己也愣住了。他像被自己的話驚醒,看著台下那一張張寫滿驚愕和困惑的年輕臉龐,一股強烈的羞恥感和失控感洶湧而至。講台……他最後的錨點……竟然也失守了!他竟然把商戰的冷酷和鷹巢的陰影,帶進了這片純淨的藝術殿堂!
粉筆從他無意識鬆開的手指間滑落,“啪嗒”一聲摔在地上,斷成兩截,揚起一小片細微的白色塵埃,在午後的陽光裡緩緩飄散。
他站在講台上,身後是波提切利筆下誕生的愛與美之神,麵前是滿室驚惶不解的目光。左手邊,是念念在兒童房裡孤獨搭建的宇宙飛船;右手邊,是葉寸心在書房裡布下的金融殺局;心中,是那被冰冷凝視凍結的信任;而腳下,那象征本真與淨土的粉筆灰,正無聲地宣告著碎裂。講台的裂痕,在這一刻,深可見骨。
斷成兩截的粉筆靜靜躺在講台冰冷的地麵上,那細微的白色塵埃,如同欒博此刻碎裂的自尊和掌控感,在死寂的階梯教室裡無聲飄散。上百道目光——驚愕的、困惑的、擔憂的——像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他身上。波提切利的維納斯在幕布上溫柔地誕生,映襯著他此刻的狼狽不堪。
“……抱歉。”欒博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他強迫自己彎下腰,撿起那兩截粉筆。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石膏粉,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清醒。他直起身,避開所有探尋的目光,視線落在講台邊緣磨損的木紋上,仿佛那是唯一能錨定他搖搖欲墜靈魂的支點。“剛才……剛才的解讀過於主觀,偏離了文藝複興時期人文主義的核心精神。我們……我們重新來看維納斯的眼神,那裡麵蘊含的,是對新生的好奇,對美的向往,而非……”
他艱難地試圖將脫軌的列車拉回正軌,聲音乾澀,邏輯勉強。台下的騷動並未完全平息,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在教室角落湧動。那個被誤認為葉寸心的女生早已尷尬地低下頭,恨不得縮進椅子裡。這堂課剩下的時間,對欒博而言成了一種漫長的酷刑。他機械地講解著,引經據典,但往日信手拈來的藝術靈光消失殆儘,隻剩下空洞的術語堆砌。曾經是他靈魂淨土的講台,此刻更像一個公開處刑的刑場,無情地展示著他被現實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內在。
下課鈴如同救贖的鐘聲響起。學生們帶著複雜的神情魚貫而出,沒有人像往常一樣圍上來提問。欒博沉默地收拾著課件,動作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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