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北部,保寧府閬中縣),府衙後院的大廳裡。
偌大的會議廳裡,文安之和郭都賢,兩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還在喝茶聊天呢。
剛開始,這個文總督,還是好好的,淡定從容,麵帶微笑,能正常的喝茶交流。
但是,說起雲南的朱皇帝,這個老總督,越說越不對勁,吹胡子瞪眼,甚至是氣急敗壞啊。
“嗨、、”
眼看著,急紅眼的文總督,還要繼續開噴朱皇帝。
越聽越害怕的郭參軍,嗨的一聲,彈簧似的跳起來,給總督大人續滿茶水,口中安慰似的說道:
“老總督”
“來,喝口茶”
“潤潤嗓子,喘口氣,歇一歇”
說著說著,這個穩重老成的參軍,還指了指外麵,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一臉的凝重。
沒錯的,隔牆有耳啊,雲南的朱皇帝,是天高皇帝遠,但世道變了啊。
不說錦衣衛和東廠蕃子,這個府衙的守衛,就是大將楊定的步兵中營,朱皇帝的核心親信。
可以說,這幫武夫兵痞,隨便拎出一個來,都可能見過朱皇帝,甚至是喝過酒呢。
這要是被他們聽見了,不說上奏朱皇帝,可能就直接動手了,武夫殺胚嘛,就是這個德性。
“嗬嗬”
主位上的文總督,嗬嗬一笑,臉上帶著一絲絲的自嘲,不以為然。
乾枯的右手,指著自己胸膛位置,拍了幾下,臉色一變,目露精光,厲聲厲氣的說道:
“老夫年近七旬”
“嘔心瀝血,為國為民”
“老夫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如此病體殘軀,行將就木,過了今日,沒的明天”
“大丈夫,當死於邊野,何須馬革裹屍,死就死了,有什麼可畏懼的”
說完後,這個狠辣的老總督,更是眉頭一橫,聲調拔高了幾十個分貝啊,整個大廳,嗡嗡響。
是啊,他都是這個年紀了,一身的老病,說不定哪天就沒了,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老夫跟你說”
“陛下,朝廷的戰略,就有很大的問題”
“廈門的延平郡王,手握十萬精兵,戰艦無數”
“朝廷和陛下,就這麼一直拖著,不聞不問,任他遊離在外,如鯁在喉”
“將來,朝廷,無論是東出,還是北伐,手握重兵的鄭氏,那都是朝廷一大臂助,不可棄之不顧啊”
“還有啊”
“陛下,弱冠之年,正值青春,大好年華,有何急切的?”
“滿清韃子,康熙狗皇帝,奶娃娃一個,幼稚小兒,還沒斷奶呢”
“紫禁城內,更有一大堆的權臣,桀驁不馴的老武夫,內耗內鬥不止,有何畏懼的?”
、、、
嘩嘩嘩的,向來穩重的文總督,忍無可忍了,瘋狂輸出一大堆,痛陳朱皇帝和朝廷的不是。
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啊,就差捶胸頓足了。
沒錯的,精通戰略的文總督,怎麼也想不明白,朱皇帝對待鄭氏的態度,為何如此不冷不熱。
要知道,朱皇帝能收編忠貞營,還能接納尚可喜,一大堆降將啊,為啥就不能聯手延平王呢。
還有,朱皇帝才20歲,有一大把的時間,有什麼急切急迫的,毛毛躁躁,搞出一大堆事情來。
“哎”
“不行了”
“老夫得上奏章,提醒咱們的陛下,痛陳厲害啊”
“還有一事”
“都賢啊,你也不能留在本都督身邊了,繼續蹉跎下去”
“四川這裡,有了蔣巡撫,就沒有你的位置,更沒有你施展才華的空間”
“老夫這就上奏本,舉薦你做湖廣巡撫,或是貴州巡撫,單憑你的資曆,肯定是能夠勝任的”
嗶哩吧啦的,老胳膊老腿的文總督,風風火火,抄起袖子,就準備找筆墨紙硯,要上奏章了。
是啊,時不待我,不能讓朱皇帝,再瞎搞下去了,得上書勸諫啊。
這個老總督,大明王朝的老杆子,老資格重臣,經曆太多的苦難了。
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好形勢下的大明朝廷,在朱皇帝帶領下,繼續胡搞下去。
“哈哈哈”
“來來來”
“再走一個”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同一時間,就在這一天的深夜裡,保寧府,城東的一處宅院裡。
兩個頂盔摜甲,年輕精壯的老武夫,杯觥交錯,酒酣耳熱,喝的好不熱鬨啊。
“痛快!”
“爽快!”
“哈哈哈、、”
、、、
此豪宅的主人,大將楊定,仰起粗壯的脖子,一口乾完碗中的烈酒。
喉結滾動間,酒漿順著虯結的頸肌,淌進鎖子甲,楊大將隨手抹了一把,哈哈大笑,氣勢十足。
“啪啪”
“來來來”
“包將軍,再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