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華山,萬壽宮,乾清宮,西暖閣。
“哼”
大殿右側,膀大腰圓的老武夫龍世榮,威武霸氣的很。
看著磕頭如搗米的安南使臣,重重的冷哼一聲,冷言冷語,繼續開噴道:
“沒誠意”
“不識好歹”
“給臉不要臉的老玩意”
“什麼赤膽忠心,糊弄鬼的玩意”
“山西老摳,一毛不拔的守財奴”
、、、
老殺胚就是這樣,隻要上麵的朱皇帝,不出聲不發話,他就繼續開噴。
食君祿,忠君事,朱皇帝把他這個老武夫,放在鴻臚寺,不就是做這個惡人嘛。
這種事,都不用表演係數的,直接是本色出場,實打實的武夫本色,威逼利誘,屢試不爽。
至於,噴出去的話,有理沒理,那都無所謂的。
這裡是大明王朝的宮殿,都是大明說了算。
下麵的安南國,要是不老實,或是不願意,那就好辦了,大明的軍隊,嚴重缺少戰功啊。
“咳咳”
就在這時,左側隊列裡,為首的張佐宸,突然重重的咳了兩聲。
同時,還轉過身,對著老殺胚龍世榮,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且用力瞪了一眼。
是的,差不多就行了,沒看到地上的安南使臣,額頭都紅腫了,磕頭不止啊。
有一些事情,不能太過火的,做人留一線,不能往死裡搞啊。
這要是傳出去,或是有心人,興風作浪,大明就被動了,朱皇帝的名聲,也就臭了。
沒看到嘛,旁邊的鄭氏鄭泰,耳朵豎著老長呢,招風耳啊。
“嗬嗬”
得到提示的龍世榮,頓時閉嘴了,露出尷尬的表情,嗬嗬一笑,還不忘拱手回禮。
心中咯噔一下,這他媽的,聲音好像是大了點,有點過頭了。
又偷偷往上瞟了一眼,又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朱皇帝還是麵無表情呢。
“咚咚咚”
半響後,演戲演到現在,吃瓜看戲半天的朱皇帝,感覺也差不多了。
環顧四周,伸出粗壯的大鐵手,在龍桌上重重的敲了兩下,示意他要開口說話了。
“停停停”
“阮主事,彆再磕了”
“說一說吧,此事如何善了”
是的,朝廷的禮部和鴻臚寺,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程大炮和龍武夫,他們說的,等同於是朱皇帝說的。
所以說,跪在中間的安南使臣,即便是磕頭磕死了,那也是沒用的。
必須拿出一個態度來,一個讓朱皇帝滿意的說法。
朱皇帝知道,禮部也彙報過,這個阮公沆,身兼兩個身份呢。
一個是黎朝內朝的禮部尚書,一個是北部鄭氏幕府的禮番主事,都是主持外交的一把手。
所以說,這個老狐狸,權勢還是不小的,否則也不會取代鄭根,再次出使大明王朝。
“唉、、”
聽到上麵聲音的阮公沆,早就跪正了姿勢,不敢發出一絲的動作。
隻是,聽完以後,這個穩重老辣的老尚書,內心深處,也就剩下一聲歎息了。
心中悲哀憤慨一句,當真是,弱國無外交啊。
上麵的朱皇帝,周邊的大明朝臣,聯手敲打噴殺,老狐狸也有點頂不住了。
“藩國外臣,再叩首”
“大明皇帝陛下明鑒”
“幾十年來,整個安南國,內憂外患,征伐不斷,黎民百姓也是深受其害,動蕩不安”
“此番出使入朝,外臣帶了百萬白銀,百萬米糧”
“安南國上下,北部鄭氏,各州府縣,所有的府庫,全都搬空了,所剩無幾”
“至於,安南國的軍隊”
“也是左支右絀,捉襟見肘,拆了東牆補西牆,疲於奔命,難以招架周邊的緊迫局勢”
“南部的阮氏,有精兵六七萬,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卒子,精銳無比”
“西北部,也有宣光保主,莫氏前朝餘孽,桀驁不馴,挑釁不斷”
“去年底的時候,紅河上遊,又出現了一大堆土司流寇,四處攻伐,屠城滅口,赤地千裡”
“望大明皇帝陛下,明鑒萬裡”
“安南黎氏國主,鄭氏西定公,赤膽忠心,效死效忠大明宗主國”
“但,確實是內外交困,舉步維艱,無能為也”
“更何況,黎氏去帝號,西定公去王號,國內的局勢,隻會更加糜爛惡化、、”
、、、
回話完畢,臉色剛毅的阮公沆,繼續磕頭如搗米,往死裡磕頭就對了。
這就是老狐狸的厲害之處,送了白銀米糧,又去了帝號王號,更改了京都名字。
這些就夠了,上麵的朱皇帝,再怎麼嗜血殘暴,還能砍了自己不成啊。
當然了,出使之前,阮公沆也是有心理準備的,即便是被砍了,也不能妥協鄭氏的底線。
總之,所有的錢糧,就這麼多了,想要更多的錢糧,那是不可能的。
想要鄭氏的軍隊,幫助大明攻伐天下,那也是不可能的。
天下大亂,錢糧和軍隊,那都是爭霸天下的根基,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