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華亭縣,城西南的總兵府,三層閣樓上。
一刻鐘以前,密會寒暄結束,兩撥人就爬上了這個製高點。
憑欄處,三個大佬,宗師錢謙益,錦衣衛千戶唐平,總兵馬逢知,站在最前麵。
上來以後,唐平的位置,就已經換了,赫然出現在中間,最佳c位。
兩個老狐狸,水太涼和馬賊頭,都很自覺的,讓出好位置,不敢再小覷了。
畢竟,錦衣衛是天子親軍,真要是投過去了,都不想惹到麻煩,後患無窮。
他們的身後,就是歸莊,柳如是,馬龍和黃安,左右兩列,依次站立。
還有一個武夫,守備張思達,也是馬逢知的心腹大將。
剛剛巡城回來,這時候也上來了,頂盔摜甲,按刀側立一旁。
沒辦法,多事之秋,世道紛亂。
反複無常的馬逢知,也不敢太過粗心,無論對方是誰,這個老殺胚,都要準備好武力。
尤其是今天晚上,府邸裡來了一個錦衣衛,專搞刺殺暗殺的行家。
“咕嚕”
月色之下,站在圍欄前麵的老武夫馬逢知,身披軟甲,腰挎大砍刀,也忍不住的猛咽口水。
今天晚上,身為府邸主人,等了半天的他,茶水當真是喝了不少啊。
站立了半盞茶時間,老武夫忍不住的,扭動了一下脖子,隨意瞥了一眼唐千戶。
雄壯身軀,昂首挺胸,站如鬆,目視城西方向,不動如山,活脫脫一座活雕像似的。
就這麼一瞬間,騎牆派高手馬賊頭,又忍不住的咽口水,內心嘀嘀咕咕:
“娘希匹”
“呆逼,木頭人”
“搞的什麼鬼玩意”
“夜黑風高,三更半夜,跑上來吹冷風,看星星?”
“年紀輕輕的,他娘的,倒是沉得住氣,不動如山啊”
、、、
暗敷了幾句,老殺胚,又忍不住的扭動脖子。
瞥了一眼,自己的嫡長子馬龍,外甥黃安,內心瞬間就不美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同樣是年輕人,都是20多歲,風華正茂的年紀。
自己的兒子和外甥,站沒站相,抓頭撓腮,甚至是有點肥頭大耳。
旁邊的唐平,身姿挺拔,威武雄壯,眼神剛毅,很有臨危不懼的大將之風啊。
其實,他還是見識少了,這就是大明軍隊的標配。
無論是新兵營,還是當初的勇衛營,站軍姿是基本功,一站就是半個時辰,不動如山。
“嗬嗬”
正在等煙花焚城的唐平,看著旁邊左顧右盼的馬賊頭,嘴角上揚,嗬嗬一笑。
心中大為不屑,於是開口調侃似的說道:
“馬將軍”
“怎麼的?脖子不舒服?”
“你這大晚上的,自家府邸裡,穿什麼甲胄啊”
“這得多難受啊,沒有硌得慌啊”
、、、
這個老賊頭,肯定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啊。
水太涼,垂垂老矣,河東君,一介小女子,身段倒是很不錯。
那個歸先生,倒是有點武夫猛將的樣子,跟唐平一樣,也沒有帶兵械啊。
這個馬逢知,打了一輩子的老仗,竟然在家穿甲胄,當真是很怕死啊。
不過,想了一下,也就是釋然了。
馬逢知反複無常,十幾年來,賣了無數的隊友,得罪的人太多了。
就是這個鬆江府城,裡麵的知府,金山營的參將,也隨時準備乾死馬逢知啊。
“嗬嗬”
老賊頭馬逢知,臉色訕訕,嗬嗬一笑,倒是不介意唐平的嘲諷。
“老夫啊”
“打了一輩子老仗,早就是習慣了”
“甲胄,鋼刀不離身,睡覺也就踏實點啊”
“你們還年輕,經曆太少,還體會不到甲胄的妙處啊”
“小心使得萬年船,大意失荊州,千裡馬失蹄,攆不上拐騾子啊”
“這要是在戰場上,甲胄不離身,那才是真正的保命符啊”
、、、
說罷,深歎一口氣,還特意拍了身上的皮甲,又摸了幾把,安全感十足。
縱橫沙場幾十年,全靠甲胄,才能活到今天的好日子,不然早就飲恨歸西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小心無大錯,日防夜防,才能活的更長久。
這他媽的,要是年輕五歲,他身上的皮甲,就該換上鐵甲了,更有安全感。
這一邊,看著一臉滄傷的老賊頭,說出如此令人深思的話語。
年輕的唐平,臉色一稟,不敢怠慢,鄭重的拱手行禮道:
“馬總兵,說得好”
“失敬失敬,小子領教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啊,唐平這才發現,最近的自己,是有點飄了啊。
聯絡上了江浙義軍,搞定了祖永烈,現在又接觸了馬逢知,坐穩了錦衣衛千戶,功勳不小的。
以至於,他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大江南,周邊群狼虎視,四麵皆敵啊。
“唐千戶”
“好說,好說”
“客氣,客氣了”
看到對方如此鄭重,馬賊頭也是臉色一正,立馬抱拳回禮,客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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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卻是感歎不已,感慨頗深。
他媽的,當真是悟性十足啊,不愧是錦衣衛,夠機警的。
他娘的,一點就通,不像自己的兒子和外甥,跟豬腦子似的,笨如豬狗。
看來啊,大西南,之所以能成事,還是有不少人才的,朱家皇帝也是知人善任。
“咳咳”
就在這時,馬逢知後麵的蠢豬,長子馬龍就咳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