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的尾燈在暮色裡縮成兩個紅點，最終消失在廢墟儘頭的公路拐角。
韓永強踩著碎石路上前兩步，皮鞋碾過地上的彈殼，發出清脆的聲響。身後的小弟們舉著鋼管，正要上車追趕，卻被他抬手喝止：“彆追了。”
“強哥，就這麼放他們走？”一個染著黃毛的小弟不甘心地問道，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同夥，“我們好幾個兄弟都被他們打傷了！”
韓永強回頭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李部長的命令，彆多問。”
他從內袋掏出手機，屏幕亮起時，備注欄裡“池老大”三個字格外醒目。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臉上的戾氣瞬間收斂，語氣變得恭敬：“老大，他們撤了，沒追。”
聽筒裡傳來池江低沉的聲音，韓永強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刀：“明白明白，您放心，指虎我會收好……對，行動組有人受傷，他們肯定會先去處理傷員，好，我稍後就把東西送過去。”
掛斷電話，韓永強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副白色乳膠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指尖劃過手套表麵，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指虎。
“強哥，這指虎……”旁邊的黃毛湊過來，好奇地看著。
“不該問的彆問。”韓永強冷冷道，從車裡拿出一個透明密封袋，將指虎小心翼翼地放進去。密封袋上印著蝰蛇幫的ogo，他擠出袋裡的空氣，用封口夾夾緊。
“把地上的兄弟抬上車，”韓永強將密封袋塞進內袋，拍了拍口袋，確保不會掉落，“還有，把這裡的彈殼和血跡清理乾淨，彆留下任何痕跡。”
他抬頭望向永泰逃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李瑉豪要這指虎，無非是想嫁禍給張永和的行動組，而他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能拿到豐厚的報酬。
小弟們紛紛行動起來，抬著昏迷的同夥往車上走，黃毛一邊撿彈殼，一邊忍不住問：“強哥，李部長要這指虎乾什麼啊？”
韓永強回頭，眼神裡帶著警告：“不該知道的，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他坐進車裡，黑色轎車的引擎轟鳴著啟動，朝著與永泰相反的方向駛去。
競選總部頂樓的辦公室裡，永和正對著電子沙盤標注次日的拉票路線，激光筆的紅點在“光州選區”上停留。
突然，內線電話響起，聽筒裡傳來安保隊長壓低的聲音：“黨魁，永泰哥帶著行動組的人回來了，老周肩膀中槍，正在公司急救室處理……”
“什麼？”永和的手指猛地攥緊激光筆，塑料外殼被捏得咯吱作響。他追問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他們去了哪裡？”
“永泰哥不讓說，怕您分心……”安保隊長的聲音有些猶豫，“據跟著的兄弟說，他們去了金芝會所廢墟，遇到了蝰蛇幫的人，雙方交火了。”
“王八蛋！”永和一把摔了激光筆，筆身撞在沙盤上，零件散落一地。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衝出辦公室，連電梯都等不及，順著樓梯狂奔而下。
驅車趕往公司的路上，永和的油門踩到底，轎車在車流中穿梭。永泰為了找韓希仁，身陷險境，而自己卻被蒙在鼓裡，這種無力感讓他幾乎失控。
抵達公司，永和推開門，就看見永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黑色西服上沾著血跡，臉上還有幾道劃痕。他立刻走過去，抓住永泰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永泰抬起頭，看到永和焦急的眼神，有些愧疚地笑了笑：“哥，我沒事，就是老周中了槍，還在裡麵取子彈，對不起，我不想讓你分心，現在正是大選的關鍵時期，不能出任何岔子。”
“岔子？”永和冷笑一聲，坐在他身邊，“韓希仁失蹤，你帶著人去冒險，還有人受傷，這已經是最大的岔子了！”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好了，彆自責了，先把事情的經過跟我說一遍。”
永泰點點頭，把在金芝會所廢墟遇到蝰蛇幫、韓永強的挑釁、交火以及撤離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永和。
“果然是衝著我來的。”永和的眼神變得冰冷，“李瑉豪這是想通過韓希仁牽製我，再嫁禍給我們行動組，破壞我的競選形象。”
他站起身，來回踱步，“韓希仁不知道在哪，但我們必須儘快救她出來。”
永泰也站起身：“我已經加派人手去調查了，一旦有消息，就立刻行動。”
永和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裡滿是關切：“你先去處理傷口，剩下的事情交給我。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告訴我，我們是兄弟，不能再像這次一樣，各自冒險了。”
永泰點點頭，他知道，有永和在，他們一定能度過這次危機，救出韓希仁。
永和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下意識地走到走廊拐角，指尖劃過屏幕時，心臟驟然一緊——照片裡，韓希仁和歸蝶被綁在生鏽的手術床上，兩人都低著頭，看不清神情，背景像是廢棄醫院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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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照片而來的是條短信：【張永和你一個人來，彆耍花樣，不然她兩都得死，地址半小時後發你。】
永和的指節攥得發白，他快速刪掉短信和照片，將手機塞回褲兜，轉身時臉上已恢複平靜。
“哥，誰的電話？”永泰剛處理完臉上的傷口，看到永和神色異樣，忍不住追問，“是不是有希仁的消息了？”
永和搖搖頭，伸手拍了拍永泰的肩膀，語氣儘量輕鬆：“沒什麼，推銷電話而已。”
他避開永泰的目光，望向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街道上偶爾能看到有人在路邊燒紙錢，火光在夜色裡忽明忽暗，今天是中元節，是祭奠亡人的日子。
“對了，”永和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沉重，“你去準備些紙錢，還有香燭，我們……去樓下燒燒。”
永泰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今天是中元節，點頭應道：“好，我這就去準備。”他看著永和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隻能轉身去安排。
永和獨自站在走廊裡，腦海裡不斷閃過照片裡韓希仁和歸蝶的模樣。他知道，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陷阱，一旦他帶著人過去，韓希仁和歸蝶很可能會立刻遭遇危險；可如果他不去，後果不堪設想。
“爸，媽，兒子不孝，這麼多年沒能好好祭奠你們……”永和在心裡默念，眼前浮現出父母當年因迫害去世的畫麵，還有那些為了支持他、卻不幸遭遇不測的兄弟，“還有小蔡，老吳……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找出真相，讓李瑉豪付出代價。”
最後，他的思緒停留在車恩善身上——那個曾經明媚的少女，那條他藏在心底多年的項鏈，心中開始隱隱不安。
永泰很快準備好紙錢和香燭，兩人來到總部樓下的空地上。
火光燃起，紙錢在風中飛舞，像一隻隻黑色的蝴蝶。永和蹲在地上，將紙錢一張張放進火裡，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感——有對亡人的思念，有對兄弟的愧疚，還有對未來的決絕。
“哥，”永泰看著永和沉默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永和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永泰，有些事，必須我自己去做。”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燒完這些，你就回總部，看好老周，還有……照顧好自己。”
永泰還想說什麼，卻被永和打斷：“彆問了，照我說的做就好。”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心裡已經做好了決定——半小時後，無論對方發來什麼地址，他都會獨自赴約，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絕不退縮。
火光漸漸熄滅，隻剩下一堆灰燼在風中飄散。
永泰站在原地，看著永和的車消失在夜色裡，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剛才永和的眼神，像是在告彆。他急忙掏出手機，想要給永和打電話，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
“哥！”永泰大喊一聲，朝著永和車消失的方向追去，卻隻看到空蕩蕩的街道，和遠處偶爾閃過的車燈。
他知道，永和一定是去赴險了，而他現在能做的，隻有儘快聯係行動組，做好支援的準備，等待永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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