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江南,舊都建業,
帝城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到處張燈結彩,一派繁榮之象。
隻是這種繁榮下,似乎伴隨著頹廢與破敗。
青磚長街,富庶的老爺多,乞丐餓殍更多,
他們正月天,衣衫襤褸,哆哆嗦嗦的佝僂在一起取暖。
一位騎著老驢子的差爺經過,故意丟下十幾個銅板,
十幾個大楚通寶,引得無數乞丐死鬥,不一會就是血流一地。
乞丐們爭先恐後的場景,讓皂衣差爺大聲歡笑,騎驢而去。
自古,南朝金陵長奢靡,醉臥瘦馬論江山。
江南!素有國家未富,江南富,國家動亂,江南不亂的美名。
江南有海運之盛、茶葉之盛、魚米之盛、鹽利之盛,自南北朝開始,就是天下巨富之地。
隻是這富庶的江南,似乎被龐大的陰雲遮蔽,
魚米之鄉,竟然年年餓死者眾多。
建業郡,城北崔家府邸。
此府邸近百畝,雖不見得比盧老爺的大,
但內中裝飾,卻更上一層樓,可謂極儘奢華。
長廊曲折,雕梁畫棟,庭閣錯落有致,
小橋流水,曲徑通幽,花園怪石嶙峋,
一路琉璃宮燈,奢靡至極,那就是聖武皇帝來了,都要低頭出去。
今日乃是五姓望族對賬的日子,這是江南頂級勢力的盛會。
普通人但凡能在此處分一根頭發絲,都足以成就富貴行列。
如此情況下,整個江南道,但凡有點臉頭的三教九流、地方幫派,今日都擠來了。
崔府東南門,台階十丈,皆奇石所築,恢宏無比,
巨大的門簷下,跪伏著茫茫一片黑衣漢子。
他們有的戴了員外帽,有的戴了發冠,還有一些人甚至隻有一塊黑色布巾。
此刻,這些地頭幫派大人物匍匐著,他們望眼欲穿,
根據以往的慣例,高門望族今日會有利頭流出,他們等的就是這些小指甲縫裡的東西。
五姓望族在江南隻手遮天,產業眾多,其中不乏有需要手套處理之事,
如此情況,這些個地痞流氓頭子,才有機會,像狗一樣,舔舐一點骨頭渣子。
可就是這一點點渣子,也要他們用命去搶,否則,高門可不養沒用的狗。
自古幫派是冤家,隻要在道上混,遲早會有些仇人。
這不,跪伏在地的眾位各郡大哥,一直在‘友好’的交流。
“泥鰍,尼瑪的,洗乾淨給爺爺等著,望日完成,老子送你歸西。”
“嗬嗬……傻子?你們鹽幫骨瘦如柴,乾女人都不行,還乾老子,哈哈。等會走遠點,彆麻煩老爺們過來救你。”
“喬爺,你那六千兩賭債該還了!利錢不要你的,本錢給老子。”
“阿喪,第一天道上混,賭債賭桌還,爺屁就有一個,你要嗎?”
……
崔府東南門,正當幾個幫派老大眼神漸漸不對,甚至忍不住要在這裡乾起來時。
一個身材不高,但衣著極致華貴的老人,錦靴踏在了紅毯上。
他麵容和藹,笑眯眯的,就像個富戶老頭子。
"呦呦呦,今日是吹了金風啊,竇老太爺到了,小的們,見禮!!"
崔府管家一臉諂媚,匆匆跑來,
行了跪拜禮後,才用黑錦布隔著,扶竇老太爺上台階。
管家的聲音從東南門傳到垂花門,兩排一眼望不到頭的雄壯黑衣武者,動作麻利,整齊的跪下。
穿著上好綾羅綢緞的丫鬟小廝們,埋下頭顱,早早的就跪了。
這可是竇老爺,江南天一樣的人物,他們豈可怠慢。
竇族老笑容滿麵,一路跟著管家進去,
從頭到尾,都沒有瞟一眼地上的三教九流。
隻是,他走後不久,有兩個俏麗的雙胞胎丫鬟,
一個捧金袋,一個亂撒金豆,一路揚長而去。
“長貴謝竇老爺賞賜……”
“泥鰍謝竇老爺賞賜……”
“喬六謝竇老爺大恩……”
崔家府邸,是一處七進的院子,
東南門後五六丈,影壁乃一整塊奇石所雕製,
其上方是山川河流,萬裡大楚,
立於東南門後,可謂雄渾之極。
竇老爺笑嗬嗬進了正堂,他刻意把玩著一枚羊脂白玉扳指,
這可是獨一無二的物件,乃當年漢武大帝之物。
“竇族老,您可是李某的長輩,來來,上坐。”
“竇兄,久違了。聽說您得了一匹絕好的瘦馬,可不要藏著掖著。”
……
正堂裡,大夥很熱情,大佬們之間的交流似乎都是一團和氣,
隻是這團和氣下,卻是暗流湧動,
看著傻裡傻氣的言語,實際在激烈交鋒。
江南二十幾個郡的好買賣,都有五姓望族插手。
一年下來,各家合夥的鹽產,一起投資的糧商,還有各個郡城之間的大生意。
多多少少存在利益爭鬥,這會探出一分先機,等會就能占據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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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家族老,年紀雖高,但看著卻不老,畢竟自幼富貴,保養極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鄭重的跟正堂幾位大佬一一見禮,
“盧老爺!聽聞您最近,被趙王為難了糧食,要不要哥幾個撐撐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