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焦黑的城郭上,插滿了箭矢。
包磚城牆,到處是坑坑窪窪,很多地方破壞嚴重,有塵土流出。
河洛楚軍的攻城器械太強了,
建安軍名將梁大燕,率領神機營,正在摧毀徐州軍隊的意誌。
戰神上官虎已死,徐州兵馬軍心,本就動蕩了數月。
如今被二十幾萬趙王大軍團團圍困,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徐州軍的頭上。
城西,一處汝牆後麵,
有兩個徐州兵卒被活活燒死,同隊的戰友,躬著身子在哭泣。
忽然,一聲怒吼在兵卒身後響起。
“哭什麼,徐州男兒,流血不流淚!”
這是他們的百人將,一隻手臂齊根而斷,顯然受傷也不輕。
此刻,百人將嘴唇發白,氣血很差,但卻目光炯炯,眼裡全是戰意。
“我們是高原滅吐穀渾的良家子後代,是大楚最強的兵馬。就算死,也不能辱沒先人!”
百人將的話,並沒有讓躬著身子的兵卒停止哭泣。
那名徐州兵卒崩潰了,他痛苦的哀嚎道,“羅將官,這是我弟弟……這是我的親弟弟。”
“我們贏不了,我們打不過武川人!啊啊……”
徐州郡,西側城牆不遠。
無數房屋被燒毀,很多梁木還帶著火焰。
幾個孩童蹲在路邊,正在灰燼裡,分食一塊燒焦的餅子。
他們的衣服破破爛爛,臉上沾滿了灰塵。
離他們不遠,還有很多蓬頭垢麵的徐州楚人,在大火遺跡裡,尋找食物。
徐州城被困了數月,雖然東征楚軍沒來城下,但方圓千裡都是趙王的軍隊,
這些兵馬就是再不專業,也不可能,讓糧食流入徐州城。
如今徐州物價飛漲,一石稻米,要賣三十貫!糧商吳家、劉家等人,賺得盆滿缽滿。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孩童們不由抬頭望去,
那是一隊騎兵,一隊疲憊不堪的騎兵。
他們的盔甲歪斜,沾滿血跡,馬匹也顯得四蹄無力。
這是剛從東城門,殺出去的徐州精騎,守城並不能完全防禦,必須有出擊的力量。
隻是出擊後,這些騎兵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絕望。
十五營不愧是趙王中軍,太強了,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徐州城,殘月當空,黑雲壓頂。
偶爾有火光在街角閃現,隨後歸於黑暗。
徐州城的東市,曾經是這座城池,不,整個中原東部最繁華的地方。
燈火東坊街,十裡不夜城!
曾經的奢靡之地,東部魔窟,一片黑暗。
青磚柳路依舊在,不見萬裡異鄉客。
忽然,‘呲呀’的一聲。
一座酒坊的門被踢開,雕花門簷積滿了灰塵,
來人不備,吸入口鼻,劇烈咳嗽。
“咳,咳……軍師,在裡麵,這個地方很隱蔽。”
灰塵散去後,打頭的兩個士卒轉身,對著一位黑衣書生畢恭畢敬的行禮。
毒士了然緩緩踏上帶著雜草的石頭台階,
正欲進門時,聽見了左側幾百步外,隔著一條街的院子裡,響起一陣陣口號聲,似乎在搬運重物。
了然眼眸陰毒,好奇的觀望,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管過徐州城了,這裡什麼情況,他並不完全知曉。
“那是糧商吳氏,半個月前,每個徐州人糧食限購兩斤了。”
“現在糧價抬的很好,弟兄們早想管,但咱徐州律法在……所以……”
屋簷高台,毒士了然阻止了親兵的話,淡然道,“無妨,之前沒管,就不管了。過幾天,趙王清算,吳家會死的很慘。”
儘管跟周雲是敵人,但毒士了然還是很佩服周雲的治理能力。
他甚至懷疑,周雲在兩淮戰場的困境是故意的!
如此,大軍才能停在陳留郡,讓唐俊等官員對河南四郡實行大治,
聖武二年後,治理的雛形基本完成,周雲才揮軍東進。
這間酒坊過去很大,內中極深,
一路上,有酒池、有火道,還有儲藏的大甕,
了然的餘光掃了一下,竟然有洛陽城南窯造的。
黑衣書生不禁冷笑的搖搖頭,販甕施粥,奪取天下!
項濟跟周雲,戰略定力太強了,洛陽當年如此艱難,他們還真是能忍。
跟著兩個親兵七拐八拐,前方黑暗處,出現一個拿著燭火的佝僂老婦人。
她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來,毒士了然沒有廢話,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