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
白岩山戰場。
蒼穹之下,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趙國投石機、土台一直在推進,數以萬計的兵卒,鋪滿大地,
到處是呐喊聲、咆哮聲,還有宛如悶雷一般的撞擊聲。
趙軍跟高句麗軍,兩個強大的政權,圍繞著白岩山城,展開了持續數月的戰鬥。
可這些,跟白岩山城的民夫,關係不大了。
戰場數裡之外,民夫營很安靜,
偶有人出營地,刨些吃食,會不覺瞧一下遠方。
在那裡,嗡鳴的號角,血與火的戰場,跟民夫營地,形成了兩個極端的世界。
民夫睡的營房很矮,
還有用木頭隔出的上下鋪。
裡麵三十幾個人,睡上鋪的還好,至少乾淨。
睡下鋪的,人來人往,總有雪漬弄在床邊,濕漉漉的。
更重要的是,哪怕在極寒天氣,
營房裡都有一股子汗臭,夾雜著腥臭的味道,讓人感到憋悶窒息。
“攻城兵就住的好、睡的好,十個人一間,你們去嗎?”
“劉哥說笑了,我們家人不去,乾點挖土的活就成。”
“哼哼,瞧你這五大三粗的,沒想到是個慫包!”
隔壁床的壯漢,叫劉五狗,
家中排行老五,營房裡都叫賴皮五狗。
他過去是遼東楚人,如今他自然成了趙人,
此人自視為中原民族,高人一等,
每每說起,就大放厥詞,趙帝還是楚帝封的,他成為趙人,那是理所當然。
這個混蛋,欺軟怕硬,經常搶營房裡庫莫奚、契丹人的飯吃。
草原人本就是俘虜,能活著已經謝天謝地了。
哪裡敢跟中原的趙人發生矛盾,些許事情,隻能忍著。
可矮營裡,十二三歲的小獵戶,斜眼輕蔑,很看不起五狗子,
要這人真有趙人那般厲害,還用著擠這個三十多人的營房嗎?
但是,雄壯父親跟祖父都告誡小獵戶,
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劉五狗不找咱們麻煩,咱們也不找他的。
遼陽郡今年特彆冷,
就算矮營有火道,但缺少趙軍主力那樣的被褥,
即使乾草再多,夜裡腳都凍的發顫。
營房門布被打開了,
風雪灌入,引得營房裡一陣罵罵咧咧。
小獵戶的哥哥是個不安分的人,前兩天拿了他射死的兔子,說要開路去。
他會說中原話,今個出去打探消息,此刻,帶了點胡餅進來。
“父親,祖父。”大哥若有其事的開口,
一邊將胡餅撕下來給小獵戶,一邊將剩下的全給家裡。
可就算如此,祖父還是很不喜歡他的狂妄,
對大孫兒愛搭不理,就連他說的話,也沒仔細聽。
“趙軍兵頭說,白岩山城暫時沒挖土的活了。要遣返流民回去耕田,但也保不齊後麵還有活乾。”
“就是等活的時候,趙軍不再提供吃食,咱們得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