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元年,九月初一。
衝猴戊申煞西,財神正北。
宜嫁娶、開業、出行。
忌動土、立宅、祭祀。
遼東五郡大都督,朱雀將軍李保雖然很擔憂,知道此去凶多吉少。
但還是選好了黃道吉日,大軍出發了。
第一批遼糧起運不算很多,大約十五萬石糧草,
共計八千四百輛馬車,六千輛牛車,還有雜七雜八的驢車、獨輪車等等,
在大淩河兩岸,運糧隊伍拉出去足足四十裡,隨行兵馬六千,
一路上,燕縣遼人大多出來送行,古人喜好湊熱鬨,
他們看不見戰場凶險,隻道以為是大軍出征,
大淩河兩岸,那是人聲鼎沸,旌旗招展,鑼鼓……呸,
馬蹄雜亂,兵卒層層疊疊,連到河的儘頭。
一些招募的歪瓜裂棗,參差不齊,軍容看上去,確實很差。
李保深知,如此大的目標,高句麗就是瞎子也能發現。
所以此次才帶了遼東的宗族兵馬,算是護衛糧隊。
燕縣城池外,城門大道上,
數百騎兵,等候多時了。
道路邊,偶有機靈的馬匹,啃食燕縣的護路草木,被武川兵卒拉扯,都不願意鬆口。
這些個馬匹,越養越叼,都快成精了。
前方大路,無窮無儘的糧隊緩緩通過,
朱雀軍護衛,有些不耐煩了,他們一大早就在此策馬等待,
終於,城門洞裡看見旗幟了,
七家遼東宗族的將領,隊伍龐大,在城樓嗡鳴的號角中,大軍出城了。
隻是這些人,雖然一個個甲胄齊備,
但卻垂頭喪氣,毫無兵威可言。
“媽拉個巴子,哭喪呢?保爺帶你們打仗,還害怕?”
“六千兵馬,操練半年了,就是為了建功立業。高賊敢來,取他們腦袋換軍功。”
朱雀將軍被牛魔等大將簇擁,浮腫的眼袋裡,全是怒火。
宗族將官們風塵仆仆而來,但卻一路低頭挨罵。
保爺其實心緒也不佳,這會看著這些個將領,
尤其是姓田的,那簡直就跟死了爹媽一樣。
朱雀將軍氣不打一處來,連甩兩鞭子,都不解恨。
“田郡,你家的護糧兵呢,前麵糧食如何了?”
田家大郎長得五大三粗,穿上甲胄人模狗樣。
但就是膽小,父親死後,家業一直由叔父在操持。
“回……大將軍,前鋒已經渡過大淩河了,家兵們看著呢。”
慫包!說話都像個娘們。
聞言,朱雀將軍李保歎息一聲,不再理會這些遼東本土的慫包將領。
他輕勒韁繩,身子隨著寶馬打轉,甲胄響動,顯得威風赫赫。
對著幾個燕縣主簿,李保交待了一些後續的事,
“你們記住,第二批糧食,要準備好了。本將軍這一路,若被戰事耽擱了,後續就靠你們了。”
“西路軍已經破了靈武,大趙入主關中後,成北魏、北秦之勢,指日可待,爾等切莫懈怠了政事……”
臨走前,保爺鄭重的瞧了瞧這幾個武川主簿,憂心忡忡的囑托兵事,
大淩河堡有一支朱雀軍的兵馬,若是遼東有不可預計之事,可前往那裡找救兵。
如果易州安慶跟幽州夏侯傑犯邊,範陽郡、漁陽郡會堅壁守城,
必要的時候,這兩郡可以丟,但盧龍郡不能丟。
“啪!!”
朱雀將軍李保,說到關鍵時候,被田郡的哭聲打攪,
當即反手一鞭子,抽在田大郎的頭盔上。
大纛下,李保仰頭冷目,軍威凜凜,大喝道,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田郡,還愣著乾嘛?隨大軍出發。前方探路,高句麗要是來了,記得吹號角。”
“田將軍……你要相信保爺。高句麗對我恨之入骨,要死保爺死前麵,大膽去。”
自古遼東路難行。
其一,這裡在燕山以北,遠離中原民族的傳統區域,開發度很低。
其二,這個地方,既有草原勢力,又有朝鮮半島的勢力,還有中原邊鎮勢力,總之是魚龍混雜,不得安寧。
自秦漢以來,農家能耕種的時間,屈指可數,自是沒有好路。
趙國的組織力很強,自遼河兩岸填民開始,
各地的裡長、鄉長,在武川官員的組織下,維護了一條還算不錯的官道。
遼東這個地方全是黑土,道路泥濘,一旦下雨,糧隊難行。
甚至有些地頭,看著能走,但輜重車上去,輪轂深陷,大軍擁堵,那就會耽誤行程。
趙軍運糧隊有幾萬人,每耽擱一天,糧草總量就要下降一線。
要特麼時間耽誤久了,那運糧到蓋州大營的意義就沒了。
李保知道,楚國百萬大軍,當年很多遼糧,
本身數量就不足,加之道路問題頻發,很多隊伍運到一半就回去了。
因為糧頭一合計,隊伍到蓋州,就變成無糧兵了,
那還不如返回範陽,那裡有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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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塞苦寒,
風起雲湧。
從大淩河到遼河,糧隊一路前行,沒幾日,就過了遼陽廢墟。
此刻,遼河以東,趙軍隊伍蜿蜒如長蛇,
一路所過,各地堡兵,都是爭相出來圖個新鮮。
小孩子們成群結隊,端著飯碗,跟著部隊跑,學他們行軍。
不少經曆過白岩、安市之戰的仆從軍們,還總是來糧隊,問要不要苦力。
這可把保爺後悔死了,他沒想到,填民都填到遼陽東邊來了。
早知道這裡有人,二十貫在遼東雇馬夫,不得腦子有病?
回去就把那個狗日的主簿打一頓,浪費燕縣的錢財。
天下形勢,趙國一家獨強,東征高句麗,西滅突厥,
兩線皆是占儘場麵優勢。
給天下人的感覺,是趙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如今,李保這一次運糧,看起來是小事,但卻會關乎天下金龍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