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這支室韋人走遠了,本身就很難追。
其次,如今趙騎已經剿滅了室韋王室的殘餘力量,
大任務完成,其實誰也不想追。
更何況從實際角度出發,七八千草原騎兵,早已蠢蠢欲動,恨不得立刻南下。
征北大將軍劉謀,已經帶著大量兵力南去河北。
這支偏師再追幾個月,趙人、草原人都不會乾的。
“多少人?”馬九眼神閃爍,歎息一聲。
“不多!”梁三穿著臃腫的冬衣,咂摸咂摸嘴皮道,
“最多一千人吧。好像叫什麼蒙兀室韋,首領是孛兒帖赤那。”
“這風雪天,白刀子,興許他們再往北走,凍死都不一定呢。”
寒風帶雪,刮在室韋人殘部的營地裡。
如此大的風雪下,這支弱小的蒙兀部,不得不頂著被趙人發現的恐懼,生火取暖。
陳舊的木柵欄,圍攏著洞口,
茹毛飲血的塞外野人,食物還非常原始。
他們僅僅靠著最近幾年才流行的鐵壺,煮熟一些肉類、樹葉、樹皮。
不要問為什麼室韋人知道在肉裡加綠葉?
因為祖輩的經驗口口相傳,他們就知道了。
其實在這蠻荒之地,如此大的風雪,
彆說趙人,就算是室韋人,也覺得蒙兀部會死在這場大雪裡。
但孛兒帖赤那是個奇才,他年輕時期,征戰萬裡,以戰場溜子著稱。
綽號蒼狼的他,知道這裡有一處絕好的岩洞。
九百多族人,拖著簡陋的雪橇車,趕著僅存的牛羊,進入了此地。
孛兒帖赤那是個強者的室韋男子,他自幼曆經磨難,但心態極好,擁有像高山一樣的胸懷。
即使此刻山窮水儘,他依舊在火堆前,心情愉悅的做畫。
蒙兀部沒有文字,首領隻能用火炭,在羊皮上,記下蒙兀人這一戰的苦難。
想到戰爭,孛兒帖赤那的臉上閃過痛苦。
太強了!
趙人騎兵太強了。
行如疾風,羽箭齊飛,退如狡兔,回頭吊射。
室韋人在六戶山之戰,不可謂不英勇,
但在大名鼎鼎的騎三營麵前,兩萬騎兵魂斷六戶雪山。
想到此處,孛兒帖赤那拿起來了身旁的一把斷弓,這就是趙人的青山弓。
它比室韋人的硬弓射程遠兩倍,但重量卻更輕。
這個東西,對於聰明的孛兒帖赤那來說,不算太難。
他已經研究半年了,魚膠、柘木被他發現,反曲原理也被他理解。
可唯獨那種韌性極佳的黑色薄皮材料,孛兒帖赤那始終不明白。
他試過獸骨、獸筋,還想了很多事物,但都不對。
孛兒帖赤那猜測,也許,是北疆五郡獨有的某樣木材,
而趙人正是得到了此物,才迅速崛起。
“不用怕,長生天會保佑我們的。隻要蒙兀部還有女人和孩子,就能在草原上繁衍。”
矢疾忽都忽是蒙兀部的勇士,也是孛兒帖赤那的安達。
他嬉笑著自我安慰,跟首領一起,絲毫不在意眼下的困境。
對著孛兒帖赤那的羊皮畫,他指指點點,認為應該把他加上去。
就在孛兒帖赤那,笑著記載這一場蒙兀部的遷徙時,
岩洞深處,發生了爭吵,有幾家女人在哭泣。
似乎是某個人把食物煮壞了,弄的很難吃。
“孛兒隻斤阿蘭就是頭草原蠢羊,這鍋草湯全被她弄壞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是樹皮,就加進去了。哪知道是牛角。”
岩洞裡,女人們還在責怪孛兒隻斤阿蘭,吵鬨聲喋喋不休。
可沒人注意到,孛兒帖赤那首領雙目圓睜,
他不可思議的望著那口吊起來的大鐵壺。
那塊黑色的牛角,就像有魔力,讓他再也移不開眼睛。
“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哈。”
“阿蘭,阿蘭!你真是我們蒙兀部的神啊。”
“孛兒隻斤阿蘭,我赤那要娶你為妻,你這樣的神女,一定要嫁給我。”
在附近十幾個女人,甚至岩洞裡,很多部眾都驚愕的表情中,
披頭散發,目光炯炯的首領,不顧滾燙的熱水,
他一邊放聲獰笑,一邊撫摸這隻牛角。
半年的研究,日日夜夜的思索,沒人比孛兒帖赤那更清楚這是什麼。
這是趙人的騎三營,
這是室韋人對抗趙軍的希望。
原來牛角熱煮,就是趙人弓弩的秘密。
世界之東,
極北之地。
黑石頭山的岩洞裡,
一處不起眼的湯壺前,孛兒帖赤那忽然懵了,
他舉目四望,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
‘嗚……嗚……額額額!!’
那聲音很淡,又很清晰,好像是驚天動地的蒙兀呼麥之音。
孛兒帖赤那有些疑惑,木訥的抬頭尋找。
某一刻,他看見那張隨風擺動的羊皮。
羊皮上由炭筆勾畫的小人,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忽然,他們活了。
他們化作一支支奔騰的騎兵,戰馬嘶鳴,鐵蹄如雷,
宛如東方風暴,欲要席卷天下。
趙元始二年,十月中旬。
蒙兀室韋!
這支在大趙時代,苟延殘喘的小部落。
在首領孛兒帖赤那的帶領下,創造了蒼狼白鹿的傳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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