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
渤海郡。
碧海藍天,長風起大浪,波光粼粼。
岸邊的礁石與浪花碰撞,海水飛濺,潮聲不斷。
大海之上,渤海郡的漁民,今日天氣好,打漁的人很多。
可忽然,他們拚命搖船逃跑,四散而逃。
有漁夫看見,崖岸上來了一支潰兵,漁民生恐被兵禍所害,故離開了此地。
大地蒼茫,
風吹草浪,
泥濘的官道上,
有一支數千人的隊伍,如螞蟻前行。
他們甲胄殘破,旗幟散亂,兵卒們互相攙扶,艱難行軍。
這就是從滄州逃跑的齊軍兵馬。
數百裡的強行軍下,馬匹大多疲憊,
渤海官道泥濘,馬蹄一踩,就是一個小水坑,更是加劇了行軍難度。
齊王南野被親兵攙扶,他已經逃出了兩百多裡,打算在此地歇息片刻。
朱耳獸是一匹雜色馬,一隻耳朵上,有戳紅色毛發。
它是北狄馬種,曾經被一位牧民精心養育,生長於阿拉泰河,被武川鎮高價收購,最終留在了楚國。
此馬體型巨大,四肢強健,充滿鬥性,王武很喜歡。
但此刻,這匹出了名的猛馬,卻也顯得疲憊不堪,
“南野,趙軍趕著去支援五龍山,楊延應該不會追來了。我們就此彆過。”
甲胄殘破,王武渾身鮮血,
雖然這一戰凶險萬分,但此刻,王武依舊氣血充沛。
“武哥留步!”
渤海郡崖岸,南野扶著劇痛的右手,踱步來到一身是血的王武身後,麵色激動道,
“武哥,項楚不信任你,你的兵權已經被奪了。何苦還回去呢?”
“難得一身好本領!何不去齊地,咱兄弟平分齊國……不,你當大哥,咱當二弟。”
南野麵前,是一個高大的如山嶽的背影,
王武回頭,輕蔑的看著他這個洛陽的叛徒,斬釘截鐵道,
“忠臣不事二主!王武所作所為,皆從本心,要對得起天地。”
忠臣!?
這短短的兩個字,成了齊王南野無法抹去的汙點。
在封建時代,一個卑微到極點的刺麵囚徒,被項濟提拔成了牛衛大將軍,
這是跨越了多少個等級?可最終,他卻反噬項濟。
南野洛陽的行為,背信棄義,已經注定了他此生跟張須陀一樣,沒有壯大的機會。
“哈哈哈!忠臣?”踩著水窪地,南野笑了,笑的痛苦,
他忍著手臂的劇痛,宛如喪家之犬,走到王武前方,咬牙切齒的怒吼,
“你們了不起,你們清高!你們現在可以罵我了。”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從河原等到聖武七年,足足九年時間。隻為一個公平,你們給我沒有?”
說到這裡,南野委屈的下巴打顫,
他呼吸粗重,想到這些年的苦難,他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我,南野!我被李信小兒,區區一千兵馬衝散?人人都說我無能?武哥,我無能嗎!!”
“你們把我的精兵奪走,都奪走乾什麼?我隻想跟孟百川,跟你一樣,成為人們眼中的英雄。”
“一開始,我什麼都沒搶,什麼都沒搶!可你們不能把我當傻子啊……”
南野的怒吼,撕開了建安軍項濟一係,長久的傷疤。
那一聲聲海邊的嚎叫,就像是齊王南野心中無法愈合的傷口,
當年建安軍的情況,位置就隻有那麼多,每一個都沒得選。
南野功勞不算高,武藝也不算好,加之一直沉默,自然沒有在角逐之中。
碧海崖岸,
大浪濤濤,
王武低下了頭顱,沮喪的長歎一聲,無奈道,
“一個王朝,熙熙攘攘,數千萬人。總有人要犧牲,總有人要吃虧嘛。”
“那個人為什麼要是我?!”南野青筋怒眉,指著王武,大聲吼叫道,
“你彆忘了。古河溝,天狼衛統領阿史那彌祿,是我射死的。功勞是我讓給你的!”
“河原神將,長平王武?我一直把你當兄弟,那幾年你幫過我嗎?”
“南野,你說夠了沒有!”說到古河溝的事,王武也是怒不可遏,
水窪遍布的官道,他氣血狂湧,指著南野咆哮道,
“老子對不起你嗎?老子沒有幫你?”
“沒老子拿命保。你的牛衛大將軍早就沒了,你說我不幫你?”
南野不會知道,在洛陽乾政殿中,
王武冒著大不韙,跟項濟說過,要換官位。
可大將王武,是項濟麾下的武力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