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欲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群雀兩向波……”
“門前一株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哪得孫兒抱?”
北疆。
雁門郡。
悠揚的北朝民歌,
在大山之間回蕩。
群山起伏中,田畝阡陌官道上,
兩頭優哉遊哉的馬兒,跟著它們不著調的主人,
一路馬蹄清脆,車輪‘嘎嘰嘎嘰’,風塵仆仆的前進。
馬頭偶爾打幾聲鼻息,踹一下同伴,就是這輛大馬車的旅程。
猶道冬日好,萬裡農家閒。
最近這幾日,雁門郡的官道上,人來人往,熱鬨起來了。
兩側村落的田埂上,
總是能看見形形色色,穿著臃腫冬衣的農家人,
他們在高坡上,探出腦袋,望眼欲穿,
聚焦每一輛走過的武川大車,期待大車停下,有自己的親人下來。
當然,這個時候,永遠少不了一些婦人們的小心思。
不少人穿著平日裡舍不得穿的繡花冬衣,
花枝招展,跟過節一樣,在村頭等待。
可能……也許,在這些婦人平凡的生命裡,這件冬衣,就是她們的驕傲吧。
老車夫是個瘸子,有條假木腿。
他的腿被突厥人砍了,後來又受雪災,被粗暴的醫官鋸斷。
那個時候,麻藥都沒有,
想想那天夜裡,撕心裂肺的痛感,老車夫到現在還怕疼。
他的兩匹馬極好,馬身高、力氣大,
這都是軍隊裡退下的北狄大馬,一般人可弄不到。
這輛大車更不簡單,四輪的,前方轉向由他控製,乃武川鎮獨產。
除了他這個車夫,一般能運八個人,
前麵是兩個女座,後麵是六個男座,中間也就隔著一塊舊紅布。
老車夫驅車在雁門郡的官道,
聽著兩側群山偶爾傳來的歡笑,忍不住哼起了歌謠,
‘回來了,當家的。太好了,奴家還以為你死了呢!’
‘怎麼?老子死了,你好偷漢子?告訴你沒門。’
‘快,快,卑兒快看,父親和二叔回來了……三,三叔?三叔應該河北還有軍務吧。’
……
大軍回歸,冬陽正好,
趙軍又勝利了。
到處是迎接兵卒歸來的父老鄉親。
老車夫偶爾扯著嗓子高唱,
偶爾跟身後的兩個女卒,抱怨趕車的悲慘人生。
“我老張,其實掙得還不算少。一個月能掙五貫錢,五貫啊!比太原長工掙的還多,都趕得上地主老財了。”
“可我那婆娘不知足,老是跟幾個同村的潑婦比較……還說誰誰家裡當將軍了。”
“這戰場的命,誰又能說的清楚,那還有人死了呢……嘿嘿嘿。”
老張笑的猥瑣,一邊趕車,一邊時不時的回頭,
他這種行為,自是遭到後方兵卒的鄙夷。
‘呸。狗東西,老色鬼!’
可他老了,臉皮厚啊。
這個女卒,實在是太漂亮了,跟天仙一樣。
可惜了,脖子有個傷口,是個啞巴。
不過啞巴也沒事,就看著後麵六個眼睛如狼似虎,人卻如坐針氈的兵卒,
老頭就知道,這些人都看上了麵前的天仙女卒。
“老王八蛋,你看前麵哦,要拐彎咯。”同行的另一個女卒,嫉妒的不行,哼哼的責罵了老張。
“要你多嘴?當心嫁不出去。”老張吼了旁邊女卒後,
回頭駕車,險之又險的避過掉進溝渠的命運。
“姑娘,你可要小心了,這人看著老不正經。你是去李家村吧?在下願意保護你。”一個雄壯的兵卒,不顧滿頭大汗,義正言辭的表達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