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
華燈。
神龍大街上,燈火闌珊,一路人群如潮,喧囂不止,
宣風坊的姑娘們,畫著油彩妝,在二層望台,唱起了趙人的戲曲。
可令她們難過的是,
不管這些小姑娘如何賣力,就是比不過對麵觀德坊那些胡姬番邦女子。
西來的駝鈴,熱辣的胡鼓,哪怕是十一月,都清涼可見的身段。
王勃認為,這樣的舞蹈,顯然更能吸引男人的眼球。
畢竟,世間還是俗人多,高雅在那些胡姬麵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八馬大道上,來自各地的馬車排成長龍。
熙熙攘攘的街道,幾乎人擠人,小攤小販賣力吆喝,
幾個街口,人群聚集,有手藝的、會雜技的,有噴火的、胸口碎大石的,
總之幽州神龍街上,繁華無比,什麼都不缺。
集賢坊乃是國子監、幽州學堂等學府所在地,
它的前麵有一條小吃街,
從小吃街走,再過兩個市坊,就到城南的釀酒坊了。
王勃很喜歡來這裡,此地的小攤販很地道,吃喝也多為三教九流。
沿著內運河走,王勃跟某艘烏篷船一道,
它在水中,王勃在岸上,兩者緩緩在槐樹兩側前進。
“燒雞兩隻,不,來三隻。院裡人多。”
王勃在一家燒雞攤位前停了下來,這攤主是個老者,人還算好說話。
但王勃,是為了那個手腳麻利的短發女子而來。
當然,主要是此女子火功掌握的非常好,燒雞特彆好吃。
至於人嘛,那就是順便瞧瞧。
“說你呢,畫糖畫看著孩子,等下馬車撞了有你哭的。”
“狗東西,你這胡餅不正宗,小心被人砸攤子……買兩文怎麼了?那也不能賣假貨啊。”
人群如潮,市井喧囂。
王勃正在等待燒雞的時候,
遠方釀酒坊的巡更武侯劉隊官,竟然巡街到集賢坊了,
“呦,這不是王大才子。嘿嘿……”
七尺半、臉頰乾瘦,活像恭叔的劉隊官,笑嗬嗬的跟王勃見禮,
劉仁軌升官了,
現在是六坊巡更武侯,嚴格上來說,他現在應該叫劉曲官。
隻是,劉隊官大家叫習慣了,他也懶得更改。
聽見老劉的招呼,王勃笑了笑,不著痕跡的嘲諷道,
“劉隊官,這一路瞧著,你怎麼如此勢利?”
“有些人管,有些人你不管?這像話嗎。”
被人嘲諷,一般人惱羞成怒,
劉仁軌卻是躬著身子,嘿嘿的賊笑道,
“王才子有所不知,方才那幾個人,腰間彆的是紅帶子,還是山川河流的,那是武川族人。”
“那個藍帶子,上麵有山川刺繡的,就是郡兵族人,咱也不敢管啊。”
混底層官吏,得講技術,講門道。
不該管的東西,最好就是彆管,
否則隨便一尊菩薩,就能讓他劉仁軌,從曲官變成一個小武侯。
“惹了太師怎麼辦?”回釀酒坊的路上,王勃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嚇的劉仁軌一個激靈。
“那……那可是佛祖,跺跺腳,幽州抖三抖的人物。”劉仁軌四下瞧了瞧,憂心忡忡的說。
太極宮的事,王勃就不說了。
一來吧,說這事有嘩眾取寵之嫌,被皇帝知曉,落了下乘。
二來,如此以得罪太師、太傅為榮,那是取死之道。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可惜了,現在沒有桃花,都是樹枝,
否則,韋家子桃花柴房裡讀書,還真彆有一番意境。
長廊小榭,楊炯跟盧照鄰臉色難看,趙子昂、程之問等人正在一旁勸解。
“怎麼了,你們兩個情緒不佳?”王勃將燒雞給了蹦蹦跳跳的小桃子,
自從那天接納了這些人後,院子裡就熱鬨了起來,
影壁後方,劉仁軌笑嘻嘻的跟大夥打了招呼,吩咐幾個隨從,搬運酒水,這些都是方媽媽定的。
如今,桃花小院裡,趙、梁、程三人也長期居住了。
王勃、楊炯、盧照鄰、趙子昂、梁審言、程之問,加上韋柴房,
他們七人被好事的幽州士子們,稱為‘桃院七賢’。
其中楊炯、趙子昂等人,硬剛科舉舞弊案,殿前駁斥太師、太尉,一時被人所敬仰。
至於王勃嘛,六個進士都說他是第一,故此人還是桃院七賢之首。
“他們被排擠了。”趙子昂無奈歎息。
“吏部、刑部對待盧兄、楊兄極為苛責。”雄壯的梁審言也是頗為不忿。
聽著這些話,緩緩落座,小桃子就給端上酒水的王勃,不禁好奇道,
“楊兄得罪人太多,王勃能理解。盧兄為何會被吏部排擠?”
“盧兄頂替了張爽,算是得罪了周伯的勢力,這才導致吏部官員跟他劃清界限。”身著華服的程之問說出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