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
廣魏縣。
苦寒封鎖了大地,西北的沙塵,讓天地灰蒙蒙的,
雍州九郡,唯富長安。
渭河兩岸的富饒,似乎是用北地的溝壑所換取的。
廣魏趙軍北線邊緣,荒涼是這裡的主旋律。
一支數千人的部隊,孤零零的駐紮在此地。
與其他趙軍不同,
這支兵卒的營房極為鬆懈,
營牆沒修,防不了大軍。
外麵也隻有一排木柵欄圍著營地,鹿角拒馬不放,暗溝陷馬坑也沒挖。
這種營防,形同虛設,隻需少量兵馬偷襲,大軍便會崩潰。
涇慶兩縣的趙軍旗幟下,
幾個站崗的士兵,迎著西來的灰塵,忍不住歎息的搖了搖頭,
他們不怕苦,但怕一直苦啊。跟著這種部隊,啥時候是個頭嗎?
本來李厚將軍的兵馬,
關中元帥李信極為重視,幾裡外親自接見。
在太子看來,李厚作為宿將,又來關中二年了,這部隊必然是精銳。
可站崗的兵卒記得,太子連話都沒和將軍說,就失望的離去了。
隨後,他們這支部隊,就被調到了廣魏縣的北部,
這裡雖然也是街亭戰區,可卻極其偏遠,
楚軍隻有山地戰的能力,
理論上說,不敢出來進攻,這裡是不可能和楚軍接戰的。
營區裡,站崗的木台子,是馬曲將吩咐人搭建的,
此刻,西北粗漢,穿著一身紅底黑甲,
他一路咂摸咂摸嘴皮,不停跟站崗兵卒打招呼,叫他們注意楚軍,彆放鬆。
“阿魏,上頭來消息了。叫咱們動手,你準備換崗換人,咱們去抓了李厚。”
馬曲將趁著無人注意,悄悄的給哨兵阿魏通了情報。
隨後,這個西北軍漢,繼續裝作巡營,一路聯絡自己的下線。
馬曲將是暗衛早就埋在李厚身邊的人,
皇帝周雲雖然暫時不能收拾李厚,但李厚豈能逃過皇帝的手心。
營區的中央,巨大的營房裡,
不時傳來李厚的瘋狂笑聲,跟幾個女子的哀嚎慘叫。
馬曲將瞧著這些,忍不住呸了一口。
趙人的臉,都被李厚這個混蛋丟乾淨了。
年年報旱災,欺上瞞下,賦稅、災糧一個不落,真是畜生不如。
火頭營升起幾十道煙柱的時候,正是兵卒們最鬆懈的時機,
馬曲將身邊,不知不覺,聚攏了十幾個形象各異的兵卒。
李厚的兵馬,軍紀鬆散,本來也不存在什麼戰機,
但為了保險起見,馬曲將還是選擇了這個時間點。
‘噗通噗通噗通……’
數年等待,終於能收網了,馬曲將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路朝著營區的中心走,不停有涇縣、慶縣的兵卒跟馬曲將打招呼。
老馬一邊回著這些兵卒,一邊說著渾話,慢慢靠近李厚的營房。
二十步、十步……五步,門布被老馬的兵卒打開了。
這一瞬間,老馬沒有猶豫,他的手按在刀柄上,冷喝軍令道,
“弟兄們,動手,捉拿李厚,控製涇慶郡兵。”
營房裡,是極度糜爛的場麵,
李厚一身腱子肉,在搶來的幾個民女身上白日宣淫。
忽然,火力全開的李厚,回頭看見了馬曲將。
雪林時期就敢殺戮突厥人的武川將領,對著老馬露出笑容,大聲譏諷道,
“老馬啊,彆猴急啊。這還沒到你呢?哎……你怎麼還過來,都說了沒到你。”
馬曲將乃是西北粗漢,他在李厚疑惑的目光中,手握刀柄,大步向前,
此刻李厚營中不過幾人,他有十幾個兵卒,豈會再給李厚機會?
“亂臣賊子,貪贓枉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柄長刀,帶起勁風,在營房裡揮舞,
下一刻,‘噗’的一聲,鮮血飛濺的場麵,
讓幾個衣不遮體的女子,驚魂失措,尖叫哀嚎。
雄壯的身體在馬曲將麵前站穩,
兩個親兵為李厚緩緩披上湛青色的裡衣,布麵梭子甲,最後套上紮甲、護心鏡,
涇慶郡兵統領李厚居高臨下,冷冷的瞧著雙腿被斬斷的馬曲將,
“哼哼……皇帝把我李厚想的太簡單了吧。就憑你們幾個?”
“這兩年,我李厚足足貪了幾十萬貫,這些錢去哪了?那都是在賣我的命啊。”
營房裡,武川宿將李猴子慢慢蹲下,
他指著身後那些被收買的人,靠近馬曲將道,
“本將早就知道,周雲一定會殺我?這幾千人,都是本將用金銀喂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