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
三個月後。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
住院部外的柳條開始抽芽,煥發一片生機。
我一大早在病房裡剛送走挺著大肚子還在喋喋不休的薑汐,又迎來求我勸說薑汐的張律師。
他們兩人就結婚的事發生了爭執。
張律師想儘早領證,不然孩子生下來名不正言不順也不好聽。
但薑汐卻因為李助理,遲遲不肯答應他的求婚,覺得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我也勸過好幾次,李助理如果還活著,他肯定也不想委屈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名義上的爸爸。
可薑汐自從李助理死後,就陷入深深的自責中,拒絕接受了張律師所有的示好。
無論我怎麼勸說,也無濟於事。
於是,我隻得安慰張律師再多給她一些時間。
再次送走張律師,我早已口乾舌燥,伸手就去夠桌邊的水壺倒水喝。
手剛碰到水壺,就被一道緊張的聲音打斷,手生生頓在水壺手柄上不知所措。
“彆動,等下燙到該怎麼辦?”
周稟琛大步進來,一把搶走我手中的水壺,自顧自地倒了杯水放到嘴邊輕輕吹了起來。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以後無論你想乾什麼都必須和我說,我會幫你做的!”
他說著,便親手將水杯湊到我嘴邊,一隻手扶著我的背,小心翼翼地傾斜手背看著我在他的操作下喝完水,緊擰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
我打了個水嗝,他卻湊著我的臉頰莫名其妙地笑了。
“你笑什麼?”
我一頭霧水,見他這副模樣沒好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這不讓我乾,那不讓我乾的,我不過是腳殘廢,又不是手殘廢了,你這樣限製我,我很不開心!”
周稟琛聞言,原本勾起的唇角又放了下去。
是的,我腳殘廢了。
緬北時姚易楓那一下重擊,砸斷了我的脊椎骨,造成了我下半身癱瘓。
那場搶救持續了三天三夜。
而周稟琛也跪在手術室門口,從未合過一下眼。
當他得知我保住了性命時,一米八九的大個子,蹲在醫院走廊裡泣不成聲。
我在重症監護室裡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
據說他從未離開過半步,直到看到我醒來,他才安心地暈了過去。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也或許是奇跡。
周稟琛在知道我還活著的那些日子裡,不再出現過視力受阻的情況。
此時,他握緊我的手,眼神哀怨道:“你就可憐我無業遊民沒事做,隻能照顧你,隻要你不和我搶照顧你的活,我下半輩子肯定什麼都聽你的!”
我簡直被他氣笑了。
他一個堂堂總裁,說自己無業遊民,就跟個24小時隨床護工一樣貼身照顧我,說出去誰信?
剛剛要不是他回彆墅說要好好布置一番慶祝我出院,薑汐和張律師恐怕都無法見縫插針和我見上一麵聊上天。
在一陣鞭炮聲中,和兩個孩子歡聲笑語中,我重新回到了這座搭建在半山上的屬於我們鳥巢般的家。
重新回到這。
上一次我走著進來,如今卻是被周稟琛抱著進來的。
他甚至連輪椅都不給我準備,簡直就是他走哪就抱我到哪。
孩子們也樂嗬嗬地圍在我兩身邊,伸長著脖子問媽媽需要什麼?
剛開始,我還覺得什麼,畢竟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我早已經接受了自己雙腿殘疾的事實。
而且周稟琛確實也把我照顧得很好。
每天他在照顧我上都不假於手,甚至連公司都不去,我的吃食他甚至不肯讓保姆準備,都要親手去做。
每次做飯,他都會抱著我在廚房,一刻鐘都不想離開我。
這些剛開始時,確實是我逐漸從雙腿殘疾的殘酷現實裡走出來的一次次感動,但漸漸的,我不知為何開始又陷入深深的沮喪之中。
每次上廁所,他掐著點比我還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急般,親手抱著我去,更甚至要等在裡麵,生怕我一個人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