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誰信你的鬼話,”黎兵兵拿著小長槍對著尉遲權,“老話常說,地上的食物不要吃,彆人院子裡的果子不要摘,路邊的男人不要撿。”
尉遲權低頭安靜地看著她,忽然問:“那地上的錢呢,撿不撿?”
黎兵兵很有原則:“那還是要撿的,錢能有什麼壞心思。”
尉遲權笑了。
眼前這個還不到尉遲權小腿高,用著和黎問音一模一樣的聲音,和黎問音長得也如出一轍的玩偶小人板著臉舉著長槍警惕地看著他,完全不信任他張口就來的求收留。
尉遲權觀察到,黎兵兵的胸口,在名字牌旁邊,有一枚小小的愛心徽章,現在已經灰下去了。
修複她的腦世界,修複她的每一部分,這樣看,黎兵兵身上算得上是異常的,就是這枚愛心徽章了。
這要怎麼做。
尉遲權琢磨。
勾引她嗎。
尉遲權看著麵前這隻氣勢洶洶的玩偶小人。
也不是不行。
“大人,這是什麼地方,您是在這做什麼呢?”
“這是我守衛的領地!你個入侵者!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趕緊走!”黎兵兵催促。
尉遲權看看長長的吊橋,以及左右兩邊的虛虛,疑問:“請問大人,我往哪裡走?”
“你......”這話是把黎兵兵給問住了,她也不知道這人是哪裡來的,怎麼會天降在這裡,她一琢磨,狠心道,“那你就從這個吊橋上跳下去,沒準就回家了!”
尉遲權尋思了一下,準備照做。
“喂!——”黎兵兵連忙扯住他的褲腳,“不是,你還真跳啊,很危險的。”
尉遲權感受到身下傳來小小的束縛力,笑道:“嗯,好。”
“我!......算了,隨便你吧,彆跳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彆給我添亂哦。”黎兵兵努力地給他拽回來,想著這倒黴孩子真糟心怎麼說跳就要跳,真讓人不省心。
她也不能繼續這麼跟他耗著了,時間要來不及了,叮囑交代完,確認他沒有一個不留神失足墜橋了,黎兵兵就提著小長槍哼哧哼哧跑了。
尉遲權起身邁步跟了上去,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他感覺自己像是誤入了一場黎問音奇思妙想的夢,周圍一切都是怪誕的,在這兒的黎問音是玩偶小人的模樣,並不認識他,忙忙碌碌步履匆匆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尉遲權耐著心噙著笑容,按照黎兵兵的步調緩步跟在她後麵。
一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了吊橋的一端儘頭。
其實也還是沒有什麼。
吊橋的儘頭是一個小平台,周圍仍然是虛無,小平台上卻擺著很多很多和黎兵兵類似的玩偶小人。
模樣,看著很熟悉。
尉遲權認出來了,虞知鳶、慕楓、裴元......還有他。
每一個在黎問音身邊,她認為是朋友、老師、半個家人的人,都會化作同類的玩偶小人。
隻是這些玩偶小人不像黎兵兵那樣會動會說話,他們全都安安靜靜地躺著,宛若真正的玩偶。
尉遲權眼尖。
他在一堆玩偶小人中,看到了一隻小小的水晶小狗。
“這個是......”他蹲了下來,伸出修長的手指戳戳水晶小小狗。
“啊啊啊你怎麼還在!彆碰它!”黎兵兵嚇壞了,雙手並用推開了他的手指,“這是我的新朋友!我的小寶!”
她牢牢地護在水晶小小狗的麵前,試圖用自己的身軀抵禦尉遲權可能發起的攻擊。
“新朋友?這麼喜歡它啊,”尉遲權收回手指,看著她,“可惜還是半成品。”
“什麼半成品?我的小寶是全天下最好的,不許這麼說它!”
黎兵兵有點生氣,捂著水晶小小狗的耳朵,擺出一個“乖寶貝我們不聽”的姿勢,警惕地瞪著尉遲權。
尉遲權低眸:“哪裡好了......”
要不是為了回去找它,黎問音也不會突然被爆炸引起劇烈反噬,還反噬的這麼嚴重。
“不跟你說,你不懂,我要完成我的工作了,你自己隨便玩吧。”黎兵兵舉起水晶小小狗,高舉在腦袋上,然後又奮力地邁著腿,回頭再次上吊橋。
“大人,”尉遲權跟了上來,“這是要做什麼?”
黎兵兵回頭看他。
“這裡馬上就要下雨了,我要把他們全都運到沒雨的地方。”
尉遲權持著一絲疑惑,還是邁步跟上了她。
黎兵兵一路高舉著水晶小小狗,在長長的吊橋上極其賣力地蹬著小短腿跑。
一路跑一路跑,一直跑到吊橋的另一頭,一個光禿禿什麼都沒有的平台上,把水晶小小狗放上去,然後回頭再去接下一個。
尉遲權有些疑惑。
“大人,您怎麼知道這裡要下雨的?”
黎兵兵回答:“這裡一直都是這樣,每天上午,這兩端平台就有一個要下雨,今天這個下完,明天那個就要下,我得趁著下午都沒雨的時候,把我的家人朋友們全都運到明天不下雨的平台上。”
尉遲權:“每天都是輪流下雨?”
“嗯!”黎兵兵點頭,“這是這裡的規律!”
黎兵兵的世界很簡單。
隻有一座吊橋,吊橋兩端的兩個平台。
以及平台上她的那些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的夥伴們。
黎兵兵每天都很忙。
輪流下雨的平台,讓黎兵兵中午雨後就要開始忙。
為了不讓夥伴們淋雨,她要一個接一個地把夥伴們全部運到另一邊,吊橋很長很長,黎兵兵得很費勁地跑,一直跑一直跑,才能在淩晨堪堪忙完,醒來一睜眼,就要接著運。
尉遲權提議自己想幫忙,黎兵兵不讓,凶巴巴地對他說:“我可沒對你放心,我沒推你下去就不錯了,你不能碰我的夥伴們。”
尉遲權無奈,依著她的話,不碰她的玩偶夥伴們。
他又問:“吊橋上會下雨嗎?”
黎兵兵搖頭:“不會,隻有平台上會下雨。”
“那為什麼不直接選定一個平台,下雨了就挪到吊橋上,雨後再搬上去,”尉遲權問道,“兩個平台來回運,不麻煩嗎?”
黎兵兵安靜地瞥了一眼他。
然後她扛起一隻玩偶小人:“因為吊橋上,很危險。”
她哼哧哼哧地跑著:“那麼窄,那麼晃,滾下去墜入虛空怎麼辦。”
尉遲權低眸看著她:“可是你大半天都在吊橋上。”
原來你自己一直以來都知道危險。
黎兵兵不吭聲,繼續賣力地扛著玩偶夥伴跑。
——
尉遲權一直跟著她,偶爾會提問兩句。
“虛空中有什麼?”
“不知道,是虛空,”黎兵兵頭也不回地說,“你好奇可以自己下去看看。”
“不要,好危險,”尉遲權笑著婉拒,“可我還是有點好奇。”
黎兵兵:“反正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