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黎問音摸摸他,試圖給予安慰,心軟軟的,“那什麼,人之常情,超級能理解!”
即使是現在。
尉遲權安靜地看著她。
他也是故意向她坦白這些。
讓她看看,他很乖的,讓她知道自己的情緒是有點生氣,讓她明白自己的驚魂未定,但更要知道他有點生氣卻不會鬨,他識大體,他會自己調理自己,不會怪她的哦。
卑劣而幼稚。
隱隱地期待著,她察覺自己的陰暗想法後依舊也能喜歡,但又怕真正展露出來後她不喜歡。
幽幽怨怨的少年心緒。
——
黎問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發呆。
旁邊坐回來裝作無事發生,打算繼續聽課值回票價的巫鴉老師好奇心滿滿地問:“看你們在後麵聊了一會,發生了什麼,吵架了?”
“老師您怎麼還八卦學生情感生活呢。”黎問音看他。
“老師還有什麼沒見過。”
巫鴉老師無奈,周圍一圈學生都在明裡暗裡地看過來,低聲討論著“我去這原來是院長啊”。
“這有什麼不可以告訴我的。”
“沒吵架,隻是在思考一些更複雜深層次的人際交往問題。”
黎問音托腮作沉思狀。
虞知鳶也好奇地用著探究的目光望了過來,但不好意思直接問,就默默地看著,等著黎問音發表偉大的見解。
黎問音瘋狂思考後,得出一個驚天動地的結論:“感覺又又還是太溫柔了,溫柔刻在骨子裡的那種,都不舍得對我說重話,小心翼翼的,其實沒什麼,偶爾發脾氣,影響不了我們堅定的感情的。”
而且在黎問音看來,他惡劣起來,是彆有一番風味。
巫鴉老師很安靜。
虞知鳶在沉思。
誰過於溫柔?
尉遲權?
如果慕楓坐在附近,一定會瞠目結舌,顫抖著大喊“黎問音你被蒙蔽了雙眼你醒醒”。
畢竟誰也沒有和尉遲權談過戀愛,在他們看來,黎問音一整個被下藥了魅惑了的狀態,自顧自地嘀嘀咕咕著什麼“哎他還是太愛我了”,驚得其他人目瞪口呆,就差給黎問音驅邪,懷疑她是不是鬼上身。
——
孔翎院長的公開課在一片混亂中總算拉開了帷幕。
每個學生的麵前都擺著一個小的盆栽,一包五顏六色的土,和一個手工小鏟子。
“這是什麼......?”有學生很疑惑,“不是說什麼魔器課嗎?”
“同學們,”孔翎開始宣講,“你們所認為的魔器,是什麼樣子?”
“拿在手上的器具?隨身佩戴的武器?”孔翎舉例,然後笑著搖頭,“沒錯,它們是魔器,可魔器卻不是它們。”
“能為人所用的,便是器。”
“魔器可以是萬事萬物,一件衣服,一隻手環,一棟房子,一棵樹,一個人,一座學校。”
人型魔器,祝允曦。
一座學校......這是在指,整座魔法學校,都可能是人為的魔器嗎?
黎問音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的孔翎。
“擺在你們麵前的,是奇想盆,用來煉化和加速完成魔器的形成,”孔翎舉起一隻示例,“同學們多少都了解陶藝吧?今天我們就要用魔法陶土,自由捏造一隻魔器,種在奇想盆裡,看看煉化出來是何效果。”
前排有學生提問:“那是要捏造什麼功效的魔器呢?”
孔翎:“看你自己,你希望它是什麼功效的。”
學生有些為難:“可是大家的魔法陶土都是一樣的,材料有自身的局限性吧?不提前講解清楚,豈不是很有可能做失敗......”
“看來我不任教的這些年,學校的魔器課十分死板啊。”
孔翎忽然感歎。
學生一愣。
緊接著,她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自己在台上,也和學生們一樣,同步開始做魔器。
“關於材料為功效帶來的局限性,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學生很是疑惑地望著她。
“一根樹枝,它能用來做什麼?”
孔翎反問道。
“它可以用作拄著的拐杖,燒火的柴,劃船的槳,燒成灰後又有新的用途,當它被用作刺穿昏君的眼睛,它就是一把寶劍,當它沾上墨水,它又可以是一支筆。”
“但你要問我它是什麼,那就是一根樹枝。”
“樹枝永遠是樹枝,因使用的人不一樣才不一樣。”
“同理,魔器,重點從來不在於器。”
孔翎篤定道。
“而在於人。”
人的野心勃勃,讓最普通的樹枝變成爭權奪利的寶劍,人的浪漫才情,讓樹枝變成揮灑千裡的筆,人的奇思妙想,讓樹枝千變萬化。
“這個魔法陶土沒有特彆之處,它就是你們學過的,蘊含著魔力的陶土,可以用作簡單的魔器製作,”孔翎說道,“奇想盆也是,它就是最公平公正地加速煉化。”
“長期依賴於珍稀材料的功效、遵循教科書上的方法製作魔器的你們,現在一律平等,全部都使用最原始普通的材料,感受一下,魔器師,最大的魔器,是自己。”
它是有局限的,但同時也是沒有局限的。
要時刻謹記,是人用器,而非器用人,太過在意有的沒的,被條條框框束縛住的反而是人。
目前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魔器師孔翎,永遠不會因為喜歡一件魔器而想要它。
她看到的,永遠是這魔器背後驚才絕豔的人。
或者說,正因為孔翎是巔峰級彆的魔器師,無比熱愛魔器,才會這麼的鐘愛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