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蕭語送她離開後,這被她研究過的懷表也好久沒動靜了。
黎問音坐在窗台上發呆,端詳著安靜躺在手心裡的懷表。
還不知道如何使用回到正確的時空,還有......
未來的林晟輝到底和她會有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要用懷表穿越回來殺她,目前還一無所知。
正一籌莫展時,黎問音聽到旁邊有動靜。
眼睛一瞥,見總領正快步朝她走來。
壞了!包是乾了什麼壞事又被總領給抓到了,怕不是發現她夜裡偷偷去拔噩夢製造儀管子的事了,還是那個玩偶小人被發現了?把她給供出來了?
黎問音一個激靈,從窗台上翻下來,即刻就要開溜。
“跑什麼,我看見你了,過來!”總領停步嗬斥一聲。
黎問音顫巍巍地轉身,非常順滑地低頭:“對不起,總領,我錯了。”
“......”總領端詳起她來,“錯?你老實交代,你又背著我乾什麼了?”
......咦,聽這話意思,總領沒發現她拔管子那事?
黎問音縮了縮脖子,表忠誠:“我還不知道我行事哪裡有誤,但惹得總領大人生氣了,那定然是錯的!”
“你!油嘴滑舌,不務正業!”總領氣結,揮起手作勢要教訓她。
黎問音立馬縮著脖子護住自己腦袋。
“......算了,今天日子特殊,不跟你計較,”見她這樣,總領收回了手,無可奈何,“跟我過來,就差你了。”
黎問音疑惑探頭:“啥?”
她跟著總領一起去了一間大廳,沒有窗戶,隻一扇進入用的門,大廳裡陳設很簡潔,隻幾列長桌長椅,像簡陋大學裡的簡陋食堂。
白塔內所有的工作人員此刻幾乎都彙聚於此了,他們在這間沒有窗戶、全然隔音的大廳裡端著飯食,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黎問音怔住了。
此刻,他們都脫下了麵具。
一張張鮮活的麵孔,談笑生風的氛圍,似是在進行很平常的聚會,和他們往常白袍麵具如同數據中寫定了般的冷漠肅殺完全不同。
“還不趕緊進去,愣著乾什麼。”
嚴厲的女聲從後傳來。
黎問音扭頭。
麵容嚴肅的高大中年女性,正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她,很熟悉的嫌棄,很熟悉的嗬斥。
黎問音一愣。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總領摘下麵具的模樣。
麵具遮擋住了所有人的麵容,還會讓所有人的聲音都變成一模一樣的中性音,寬大的白袍則規格化了高矮胖瘦。
“總領?這是要做什麼呀?”黎問音很好奇。
女人伸手摘下了她的麵具,在看到她麵龐時怔了一下,深深蹙眉:“你怎麼才這麼小。”
黎問音沒能理解。
“這邊這邊!”一桌上的圍坐著的兩個人朝她招了招手。
是剛入白塔時,還沒擁有麵具的黎問音身邊的兩個同事,其中一個還在她關禁閉後經常安慰她。
總領沒說話了,自己走來,黎問音一頭霧水地縮了縮腦袋,也就過去招呼她的同事那邊了。
剛一坐下,黎問音就好奇地問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呀?怎麼大家都摘了麵具聚在這裡?”
經常安慰她的同事,是一個臉上有一道橫貫整張臉的傷疤的中年女人,她拍了拍黎問音的肩:“今天是‘休息日’啊。”
“我們還有休息日呢?”黎問音很驚訝。
給她解釋過白塔規則的另一名同事,是一個胡子拉碴的滄桑男人,他奇怪:“你咋什麼都不知道呢,你培訓課是怎麼過的,怎麼進的這裡?”
黎問音嘿嘿一笑:“我使了點手段,作弊過的,不好意思,兩位哥哥姐姐能否給我解釋一下?大家都在聊什麼呢,感覺聊得很歡快呀。”
“你還真是......”胡子男人很無奈。
“誒解釋清楚就好了嘛!”傷疤女人很熱情,“大夥都在聊生平,聊未來呢。”
萍水相逢,同事關係,聊生平......聊未來?
黎問音很是疑惑。
“馬上就要滿四個月了,再不好好聊聊,可就沒機會了,”胡子男人問她,“你呢,你是什麼情況,你準備挑個什麼死法?”
傷疤女人也問:“我倒是好奇,你看起來年紀很小啊,你是犯了什麼,又是為了什麼來白塔啊?”
......什麼?
黎問音怔愣地開始細細詢問起他們。
——
白塔內所有工作人員,都是早就銷了戶的人,或是戰場上秘密留存下來士兵,或是牢獄中的死刑犯,或是普普通通,但是為了達成願望,自願加入的人。
見不得光,早就“不存在”於這世上,要麼沒有親朋好友,要麼在親朋好友眼裡,他們早就死了。
他們被找到,被組織起來,簽訂協議,秘密隱藏在暗處,經過層層篩選,才能夠成為白塔的工作人員,知曉白塔中那位少爺的秘密,尉遲家的秘密。
然而,一年三換,四個月為一期,順利完成四個月工作後。
就得去死。
這是一群亡命徒。
也正是隻有這樣的亡命徒,才敢來白塔,接近觀測魔氣不穩定的尉遲權,麵臨這樣的生命危險。
尉遲家允許他們挑選自己想要的死法,獎勵他們順利完成四個月工作後,讓他們知曉他們所求夙願的達成情況,然後為了守住白塔的秘密,悍然赴死。
“你們......都是自願的?”
“那當然!”傷疤女人樂嗬嗬地說,“我本來都是死刑犯了,尉遲家給了我機會,老爺夫人還收養了我沒人管的女兒,她現在算半個養尊處優的小姐了,我有什麼不高興的?”
死、死刑犯?
黎問音哆嗦了一下。
“彆怕,”胡子男人揚了揚下巴,“她是死刑犯,但她是殺了家暴她的老公一家才判的死刑。”
“哈哈,”傷疤女人指了指胡子男人,“我和他算是正反極了,這人是在戰場上當了逃兵,成了軍事犯,不敢回國,銷了戶到處竄逃。”
黎問音問:“那你是為了什麼來這裡?”
“......尉遲家找到了我,接我來了這裡,讓我在明麵上是戰死的一級英烈,還給了我家人很多補助,”胡子男人自嘲地笑了笑,“我犯了大錯,回去就是要死的,現在我還從人人唾罵的逃兵變成了英烈呢,我家人還有錢了,有什麼不好的?”
傷疤女人摸著下巴端詳:“他不敢殺彆人,倒是挺敢殺自己的。”
黎問音安靜地聽著。
“白塔的考核挺難的,我整整考了七年呢!可算從那暗無天日的研究所裡考出來了,臨死前可以去見一眼我女兒了,我現在高興極了。”傷疤女人有滋有味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