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鴉老師歎了一口氣,慢慢說。
“他呀,確實忽然大鬨了一番,毀掉了白塔中所有的鐘表,還破開守衛禁製出了白塔,成了一個小霸王,攪了一通尉遲主家那邊,他們當他是體質進入了新階段發了狂,現在看來,或許是因為你們的經曆。”
黎問音聽著,心一點一點沉下去了。
到頭來,竟然是自己給了他最重的傷害。
“不過,”巫鴉老師用著鬆快的語氣,試圖帶動渲染她,“他沒有鬨多久,就自己回了白塔,很乖地在裡麵學習生活,一直到現在。”
“他自己......回去了?”黎問音茫然地問。
巫鴉老師看著她:“嗯。”
——
白塔之亂,鬨得很大。
巫鴉老師用溫和可親的“小霸王”來形容,可當時的小尉遲權,聰慧過人,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黑洞秘密,意識到他自己的狀況有多麼重要,時刻牽動著這些人的神經。
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以自殺作威脅,走出了白塔,衝破了牢籠,偏執地到處找人。
尉遲主家被鬨得不得安寧,焦頭爛額地請了很多人去出謀劃策。
其中就包括巫祝延。
作為白塔秘密為數不多的知情者,巫祝延與尉遲家的交情不深,他沒有參與重要的會議,隻是作為一個外人旁觀了一下。
在所謂高層正焦頭爛額地商議怎麼阻止尉遲權時,還未等他們出手,小小的尉遲權自己回了白塔。
巫祝延好奇地問他緣由。
尉遲權告訴他:“責任。”
責任?
巫祝延有些詫異。
作為他個人,他其實不太讚同白塔計劃,可他是個外人,無權無勢乾預尉遲家的決策,他很驚疑,尉遲權自己居然會認可這是責任。
仿佛看出了巫祝延的疑惑,尉遲權補充道:“不是我的,是她的。”
她?
巫祝延一頓。
小小的尉遲權看向白塔。
“我不會變怪物了,她就不用戴麵具了,我還是不希望她戴麵具。”
畸形的白塔養不出很好的尉遲權。
偏執,極端,強烈的不安全感,冷漠,長期以往的自我虐待產生的施虐癖,無法遏製的掌控欲,這些都是白塔給他帶來的。
是花兒,是草莓牛奶,是紙條,是手影,是徹夜的聊天,是無噩夢的夜晚,是書,保留下了他的人性,延續了他天馬行空的想象,讓他選擇自主走回了白塔。
黎問音養好了他。
——
“我又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恐怕現在情況非常糟糕,巫鴉老師,請您秘密去白塔看看他,我給他造成了很嚴重的打擊,還不知道這懷表下次會在什麼時候又把我帶走,不能再貿然去見他了。”
“老師,白塔錯了,他不應該被那樣監視的!其實他很乖很好,隻要哄哄他,拿點玩具陪陪他,他就不會是他們恐懼的那樣肆虐一切的,越是試圖掌控他,越會適得其反。”
“他不是怪物,他從來都不是怪物,不應該被當作怪物。”
“老師,如果他情況實在糟糕,我希望您可以......”
“......”
話剛好說完,懷表再響,黎問音又一次消失。
巫祝延秘密來到了白塔。
他見到了那個小少年。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旋轉樓梯上,不聲不響,空著眼神,不知遙望著哪裡。
巫祝延走過去,站定在他麵前:“信,我收到了。也和她交流過了。”
空著目光的小少年有了一點反應,顫了一下眼睫,低首:“我惹她生氣了,她這次真的走了。”
巫祝延:“她現在不生氣了哦。”
尉遲權不聽:“我惹她生氣了。”
巫祝延試著幫著解釋一下她有苦衷,無論說什麼,小尉遲權都聽不進去,默默地坐著,低眸看自己的手。
哎。
情況真的很糟糕啊,這樣下去,是等不到她未來正式來找他的。
那沒辦法了。
聽黎問音說這家夥未來也會是自己的學生,那麼就讓他稍微行使一點點老師的蠻橫吧。
巫祝延輕輕向尉遲權伸手。
感覺到不對勁。
眸中空洞無神的尉遲權猛然抬頭:“你在做什麼?!”
在封存他的記憶。
巫祝延沒回答。
小尉遲權察覺到了,爆發出強烈的抗議,瞬間釋放出強大的黑白魔力,洶湧地席卷而來。
巫祝延抬手施展魔法擋住,不顧他的反對,持續不斷地封存他腦中所有關於黎問音的記憶。
「老師,如果他情況實在糟糕,我希望您可以封了他關於我的記憶,我知道這對他很不公平,但很抱歉我無法在不屬於我的時空給他充足的陪伴,我未來一定會來找他,但帶著現在的記憶等待對他來說太痛苦了。」
「請讓我“不存在過”,讓我們重逢在初遇吧。」
狂風驟雨般的魔力洶湧地頂破裂白塔天頂。
巫祝延施法完成。
強烈掙紮後的小尉遲權此時坐在地上,表情陷入了一片迷茫。
他看著巫祝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身體感覺,在叫囂著,這個人他看著很不爽。
小尉遲權站起,斜了他一眼:“臭巫鴉。”
“......”巫祝延露出了一個心碎的小表情,“好傷心,你以前是很尊敬地喊我巫祝延老師的。”
小尉遲權也不懂為什麼,但他現在看他就是哪哪不順眼,很不想搭理,更彆提什麼尊師重道。
他感覺自己心中空了一塊,但他又想不起是什麼,就覺得很煩,沒來由地煩。
“你找我有事?”
巫祝延正在思索黎問音的話。
拿一些玩具哄哄......
最近研發的魔器給他當玩具吧!
“我最近研發了一種罐頭魔器,可以傳送出去玩,還有一個領帶魔器,可以讓彆人變幻成你的樣子,想不想玩?”
小尉遲權扭頭,送客:“您這麼閒,這個點可以回家睡覺的。”
巫祝延露出一個傷心的表情,但還是把魔器掏出來塞給他。
小尉遲權扭頭環顧一圈。
他有些疑惑。
“奇怪,這裡什麼時候一個時鐘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