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珍夜連忙擦了擦自己已經被溢出的淚水模糊的視野,有些茫然的著望著蕭難涼給自己發來的消息。
他問自己……“活下去”,是什麼意思?
珍韶居然把這個都告訴蕭難涼了啊……珍夜還記得,那是自己迄今為止,對珍韶這孩子,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活下去”的含義……何為“活下去”的含義呢?
珍夜當時隻希望自己的孩子珍韶可以活下去……就算是以後沒有了媽媽的注視與關愛,也可以靠著自己生活,成長下去。她希望珍韶,無論如何都要想方設法的活下去……即便是無比艱難,隻能苟延殘喘……
“總算是讓我等到你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了。珍夜,還記得嗎?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和塔納的結婚紀念日。”
然而,紫色的霧氣不知何時,繚繞至自己的身旁……
“……啊。”
思緒在下一刻被打斷,此刻情感已經失控的珍夜卻是在下一刻感受到了如同海嘯般迎麵而來的……不安。
自己的身旁隻是傳來了那好似已經幾百年都沒有聽到過的聲音。霧氣隨著女人輕輕的一呼一吸,被她緩緩吐出……
珍夜不明白。
這裡是淵牢……赫卡忒說過,這裡是連克洛諾斯絞儘腦汁都逃不出去的地方……也就是說,現在身處於此地的自己,雖然喪失了自由,但絕對……絕對是安全的。不可能被這個女人找到。
應該說絕對……不可能的才對啊。
“嗯?很意外嗎……也是。不過,在解答你的疑惑之前……好久不見。”
紫金色的金屬煙杆帶著殘留的溫度,毫不留情的搭在了自己的側臉上……然而珍夜直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
她以為自己假裝已經死了,很多很多年不再出現在她的麵前,那就什麼都不會發生……她以為,她可以一直不出現在這個女人的視線之中,隻要這樣,她便能夠將自己徹底淡忘,不再去糾結……
但是臉,卻還是被這金屬製的煙杆猛的用力,有些粗暴的轉向了她……珍夜總算是又一次被迫,不得不與那個自己不想麵對的女人四目相對。
她身著高貴優雅的紫黑色禮服,一頭暗紫色的披肩長發宛若暗淡無星的夜空。她的臉上掛著平和典雅的笑容,好像她真的就隻如同她的外貌那般……是一位優雅美麗的貴族少女。
但是,並不是這樣的……珍夜知道,不是的。
珍夜突然開始感到後悔了……她後悔為什麼自己在那天好不容易逃出了永恒神殿之時,卻還是要待在原地,讓墨利有了機會把自己擄走。她後悔為什麼自己清醒了過後,為什麼還要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塔爾塔洛斯的最底層,期待著自己被治愈,能夠與塔納重新相見的那一天,而繼續苟延殘喘的活著……
她後悔……後悔這幾日自己感受到過的所有溫暖與幸福。
因為她不知道。
她以為……就算是這個女人再惦記自己,但終有一日,她對自己的這副強烈的感情會變得漠然……又或者說,自己終有一日,會被她所遺忘。
如果早知道……一直待在這裡貪戀塔納的溫暖,沉醉於赫卡忒的關心,盼望著自己被治愈的那一天,會換來如今這麼一個結果的話……
“你很不想要見到我嗎?為何會流出淚來呢……親愛的,彆這麼難過好嗎?”
那隻帶著高貴的黑紫色手套的手溫柔的拭去了珍夜不自覺流出的淚。她注意到了,珍夜的眼底此刻已經沒有了剛才她麵對那串文字之時所展現出的任何鮮活的情緒。
卻唯獨,隻剩下了恐懼。
……
塔:因為我愛你。
塔:來吧,快來見我吧。
塔:我真的很想念你,來見我吧,回到我的身邊來,親愛的。
塔:我愛你。你是我最最珍貴的寶物,你不該離開我的。
塔:來啊。
塔:來啊。
塔:來吧!回到我這兒來吧!
塔: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要就這樣逃離我的身邊?明明隻差一點點了吧?
塔:明明隻差一點,你就能夠明白,隻有我才是最愛你的。為何要離開那裡?你分明還來不及感受我對你愛呀
塔: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來呀。我太想念你了。不要繼續待在那個披著人皮的惡心的怪物的身邊了,我早已嫉妒他嫉妒得快要……
“嘭!”
手機突然被從自己的手中奪去,珍韶還來不及感到驚訝,卻隻聽到“嘭”的一聲……
碎了……它被摔碎了,磕在了房間的角落,躺在地上被摔了個稀巴爛……珍韶此刻連話都說不出來。但在機械的扭過頭後……還是能夠看到墨提絲醬那張還帶著明顯慍怒的臉……
“……墨提絲?!”
珍韶感到難以置信,在看了一眼躺在自己左邊的蕭難涼,見他依舊還睡的和個死豬一樣的時候,才短暫的出了口氣……之後,才壓低嗓子不自覺顫抖出聲道。
“她是個瘋子……我不知道你是在和她聊天。我還以為,這個頂著塔納托斯昵稱的家夥是珍夜!不然我肯定早就……”
“她就是珍夜!她是我的母親,蕭難涼最想念的姐姐啊……”
因為墨提絲醬此刻對自己有些激動,所以珍韶也不受控製的抬高了自己的音量……但在想到身邊的蕭難涼可還睡著的時候,又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即便是自己已經輪番整出了幾次嚇人的動靜,他也還是沒醒嗎……看來這幾百年的記憶,還有被他攝入的克洛諾斯的深淵物質,對蕭難涼來說還是有些負擔。
兩人都看著睡得很沉的蕭難涼,不自覺的露出了有些愧疚的神色。
“對不起,珍珍妹妹……我不是故意想要嚇你的。隻是我和你的媽媽……也就是珍夜。對你剛剛用達令的手機在聊著天的那個女人,有著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可是剛剛在跟我聊著天的,分明就是珍夜,不可能有錯啊……”
“哎……早上的時候……我再跟你說我知道的事情,好嗎?如果我們再不抓緊時間睡一會的話,明天……我都來不及為達令做上一頓愛心早餐了。”
“……對,早上要在蕭難涼醒來之前,去給他買一部手機……哎呦。就算是著急,你不該砸壞它的啊。”
“對不起……”
“沒事的……誰讓我得寵著你們兩個呢?睡吧睡吧。你一定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吧?”
珍韶說著就自己躺了下來,眨巴眨巴眼睛望著還墨提絲。而墨提絲在猶豫了一會後,也側躺下了身子,和珍韶臉對著臉。
“早上,我會叫你起床的。之後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好麼?”
“好的。隻要你願意說就行。晚安,墨妃。”
“……應該是早安才是吧。已經六點鐘了呀。”
……
墨提絲所知道的事情,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段時間,自己還待在珍夜的身邊……那是她才剛將與自己在水仙花平原度過的猶如為期一年的夫妻生活不久之後的事情。
在那之後……在將塔納托斯給送走以後,珍夜就時常一個人坐在水仙花平原的湖邊,望著自己的倒影發呆。
墨提絲知道,她肯定是想念那位還不成熟的次生黑夜……也就是塔納托斯了。在這整整一年的時間內,她都不曾離開過水仙花平原……自然也是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到過厄瑞彼斯的永恒神廟去了。
明明和塔納哥哥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那個時候,塔納哥哥的任務總算完成的那個下午……他想要帶著自己走的時候,為何自己會那樣惆悵……不安呢。
她沒有選擇跟塔納哥哥走……是因為她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
塔納哥哥……其實從來都沒有記住過自己。
每個蘇醒的早晨,每個轉瞬即逝的瞬間……就連自己稍微隻是一小會的時間不曾見到塔納哥哥,她都會被遺忘掉。
隻是……塔納哥哥很溫柔,很擅長偽裝。
他總是在短暫的愣神之後裝出那副與自己相當熟絡的樣子……每次都能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拿捏得恰到好處。但卻又因此,兩人的關係永遠不可能再向前邁步……珍夜也永遠不可能,跟塔納哥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就是……親吻。
現在的她已經明白了親吻的意義……親吻是兩位有著感情的相戀之人會做的曖昧之事。似乎……是一種會讓雙方都很開心,愉悅,還能助力感情增長的好事情。
她有時其實會有些傲嬌的想著……自己和塔納哥哥的關係,其實不太像相戀……而是像塔納哥哥口中已經定下終身,相濡以沫的夫妻了。塔納哥哥,早就已經是自己的“外敷”了。
但是果然……她直到塔納哥哥離開才想明白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