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想我知道。你此刻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因為你想要了解我的心……修普諾斯,你應該是塔納托斯派來向我提問的吧?”
“不。”
修普諾斯脫口而出的下一刻,他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就是來替自己的哥哥審問睡夢中的安的……毫無疑問,這就是他當時要冒險進入安這夢境時的理由。
然而,當他在見識過安這不同於以往,幾乎是完全顛覆於他的認知的夢境景象過後……他開始變得好奇。這裡的一切,顯得過於精致華麗,卻又給予了自己如同怪誕般的非實感……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能用作剖析她潛意識裡真正的內心……
他想要知道更多。
因為他無法理解,所以才想要知道更多。非要舉個例子的話,他此時不受控製的求知欲,其實還和自己的哥哥很像。
塔納托斯,是死神啊。作為掌司著所謂“死”這一次絕對概念的神隻,卻是在當年的那個時候見到了一個不管怎麼去折騰,都無法死去的人類……
他此刻難以自抑的心情,真的和那個時候的塔納托斯特彆相似。就如同“死亡”這一概念,對於塔納托斯來說,就是他的代名詞,是由他所徹底掌控的東西。可那時的他卻怎麼都整不死蕭難涼……困惑,挫敗感以及狂熱的求知欲,和證明自己的欲望,便是自然而然,不受控製的從心底湧出。
而“睡夢”一詞,對於修普諾斯而言也是一樣。這本就是唯他一人所掌司,主宰的睡夢。可眼下,自己居然完全無法通過夢境當中的景象,去揣測自己眼前的女孩。他知道,安是原初神,原初神和人類肯定是不一樣的……但是這種挫敗感與瘋狂的探知欲,對他而言,可都還是第一次。
當然,他沒有忘了塔納交代他的事情……他隻是此刻還想再多了解一下,自己隻在傳聞中聽到過的,十惡不赦,自私自利的邪神,其真實的性格與想法,究竟是如何。
畢竟此刻,光是看到她此刻美到令人驚歎,令人不住羞澀的姿態與一絲不掛,卻又純潔無瑕,好似仙子般的容貌和外表……修普諾斯的心底,就忍不住更覺奇妙。
其他方麵,他可能會出錯。但是在這種尤為不真實的美夢當中,修普諾斯通過夢境的主人在夢中的形象,角色,是絕對可以讓自己做到百分之百的推測其最為真實的裡側人格的。
要知道,衝文裡有一個詞彙,叫做“夢想”。僅逐字分析的話,意思就是,代表著夢裡想著的東西……但其實這個詞真正的含義,卻更貼近於“desire”一詞。
”有著關聯。那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唯有在美妙的“drea”當中之時,才更有可能完美達成自己的“desire”。
所以,以此修普諾斯得出結論……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唯有在美好到不真實的夢境當中,褪下了現實的束縛與身不由己的為難枷鎖之時,才能夠變成那個自己最想要成為的樣子。
而此刻,修普諾斯相信,自己已經目睹了眼前的這位美少女邪神,最想要成為的樣子了。
……這很難以置信。
雖然修普諾斯沒法具體的推測安到底是在她自己的美夢當中扮演的是一位怎樣的角色……但若是將範圍再模糊一點,將自己的視野再放寬一點,便會得出以下結論。
現在的安,是一位放下自己所有放戒備與偽裝,安心的依偎在自己所愛之人身邊的……美麗的女人。
“修普諾斯,請問你想要和我再額外多聊些什麼題外話呢?”
柔軟空靈的聲音打斷了修普諾斯的思緒。他低著腦袋稍微思考了一會,便難掩自己的好奇心,張口詢問道。
“她,是誰?”
“她是我的愛人。”
果然。
修普諾斯這次的想法得到了印證……果然是這樣啊。
“她的名字,叫做逍遙瑤。是我的本體,被卡俄斯兄長隨意丟去衝國避風頭的時候,在機緣巧合所認識的,一位很可愛的人類少女。”
“居然是人類……想不到你身為一位原初神,居然會去愛上一名異國的少女啊。那麼,你有對她做些什麼嗎?像是……”
“我沒有,而且,我絕對不能對她這樣做。”
說話間,一直維持著那依靠姿勢的安,總算是動了。
她似是體態柔軟,柔若無骨一般,始終讓自己輕輕的讓自己的肢體纏繞在那位小憩著的國王少女的身上,慢慢與其實現平齊,然後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
“……她不認識我。所以,她也不害怕我。而最讓我感到震撼的是……她,說自己很喜歡我。”
“……”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時其,不知不間改變了自己想要追尋的東西……曾經的我,渴望真實的永恒。想要證實永恒的美好。我好希望永恒這一概念,對這個世界來說,是美麗的東西……但是越是堅持,卻越是隻能收獲醜陋的苦果。一個一個原本既定的美好被我親手摧毀,最終隻留下了滿地的雞毛。”
“……這就是,你的初衷嗎。”
“你願意相信我嗎?”
“這很困難……安,不知道你可曾聽說過自己在塔爾塔羅斯的傳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怎麼看我的。你們說的其實也沒錯,因為我就是個極度自私,肆意妄為的壞蛋。”
幾聲自嘲般的輕笑響起,修普諾斯眉頭微蹙,還是難以相信,這些美好的初衷,卻也是這邪神所犯下的所有的罪孽當中,最為原始,也是最為核心的動機。
“越是努力,就越是茫然。就算是已經犧牲了這麼多,卻還是隻得到了空虛與罪名。這樣,真的好難受,好痛苦呢。”
“因為你迷失過,所以你才會剛剛跟我說那些話……”
“我發現自己是真的搞不懂。也無法去理解。到最後,就連自己想要的美好該是什麼樣子的,也無法再去判斷了。現在看來,或許所謂‘永恒的美’,打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壓根不存在吧。”
“……那你是從何時起,開始有了想要成為你現在的樣子的想法的呢?”
“唔?”
“你現在的樣子,是一個‘與所愛之人相互依偎’著的漂亮女人。”
安聞言稍微恍惚了一瞬間,但她很快就代入了修普諾斯的思考邏輯,明白了他話裡行間的意思。
“是從我發現自己,比起‘永恒的美’,要更加渴望‘被愛的感受’的時候。”
“……被愛的感受?”
“因為,我不想再這樣痛苦下去了,也不想再體會到那種放任自己去傷害彆人,但最終卻又什麼結果都得不到,反而越來越空虛的感受了呀……而被愛的美好,卻又近在眼前,讓我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隻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相信我這麼一個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居然會表現得和一個缺愛的小女人一樣,渴望愛嗎?”
……你自己也知道啊。
修普諾斯擰了把自己的眉心……他感覺自己現在的確是要更加了解安的內心想法了的。但就是……衝擊感太強烈了。她和自己所想象的那個形象,完全是徹底背道而馳……或許自己隻能在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的入睡前夕之時,再去好好捋一捋這些信息了。
現在的話,也該開始辦正事兒了吧。
“咳咳……好了。感謝你能夠解答我的一些疑惑。那麼……安,我現在想要替塔納托斯請教你一些事情。”
“嗯,沒問題。因為我早就已經做好了要好好配合你們的打算了嘛。”
“……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