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反噬逃亡
我甚至沒有一瞬的猶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在那玄衣衛頭領擲出的、纏繞著電光的鎖鏈即將觸及我後背的刹那,我猛地向前一撲!
身體重重地砸進門外冰冷、粘稠的黑色爛泥裡。刺鼻的腐臭味瞬間湧入鼻腔。我顧不上疼痛和惡心,手腳並用地在令人絕望的泥濘中掙紮翻滾,拚命遠離那扇象征著追殺的偏門。
“該死!”玄衣衛頭領衝到門口,看著瞬間被黑泥裹挾、滾向沼澤深處的我,又忌憚地掃了一眼翻滾的灰霧和死寂的沼澤,終究沒敢踏出林府的範圍。他臉色鐵青,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
“頭兒,追不追?”另一個玄衣衛看著迅速消失在灰霧邊緣的我,問道。
“追?進黑水沼找死嗎?”頭領啐了一口,狠狠盯著我消失的方向,“一個被冥棺反噬的陰棺人,又掉進這鬼地方,活不過今晚!撤!回去複命!”
沉重的木門“哐”地一聲被用力關上,隔絕了林府最後的光線和喧囂。
我趴在冰冷的泥漿裡,渾身脫力,每一次喘息都帶出泥水。冰冷的雨水無情地衝刷著身體,帶走僅存的熱量。左臂的烙印灼痛得如同被烙鐵反複灼燒,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劇烈的抽搐。
暫時……安全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更深的恐懼淹沒。我掙紮著翻過身,仰麵躺在冰冷的黑泥中,任由雨水打在臉上。抬起劇痛的左臂,借著灰暗的天光看去。
瞳孔驟然縮緊!
原本隻是灼痛的皮膚上,赫然浮現出一片清晰的印記!那並非簡單的烙印,更像是一幅微縮的、活生生的圖景——一口漆黑的、纏繞著暗紅紋路的棺槨輪廓!棺蓋微微開啟,一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符文,正從開啟的縫隙中延伸出來,如同一條毒蛇,纏繞在我的手臂上!符文閃爍著極其微弱的幽光,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一陣刺骨的陰寒和深入骨髓的劇痛。
反噬……開始了。陰棺人開棺的代價,正在我的血肉中生根發芽。
我顫抖著鬆開緊握的右手。掌心,那枚青銅鈴鐺靜靜地躺著。冰冷的銅身沾滿了泥水,古拙的紋路在灰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詭異。剛才在府內聽到的、來自冥棺深處的鈴聲,與它如出一轍。
葬在裡麵的……是我前世斬殺的仇敵……
那麼,這鈴鐺……
一個可怕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心頭。我艱難地抬起另一隻手,用沾滿汙泥的手指,顫抖著拂去鈴鐺表麵的泥漿,試圖更清晰地看清它的紋路。
就在我的指尖觸碰到鈴鐺邊緣一處凹陷的古老紋飾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的嗡鳴,從鈴鐺內部傳出!
與此同時!
“吼——!!!”
一聲無法形容的、充滿了無儘怨毒與饑餓的恐怖咆哮,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從黑水沼翻滾的灰霧最深處炸響!那聲音狂暴、扭曲,帶著撕裂靈魂的力量,震得整個沼澤的爛泥都在顫抖!
咆哮聲未落,我前方數十丈外,那片濃得化不開的灰霧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攪動,驟然劇烈地翻滾、沸騰起來!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難以名狀的陰影輪廓,在霧氣的翻湧中若隱若現!無數扭曲的肢體輪廓在其中蠕動、碰撞,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意和……貪婪!
它被驚動了!被這枚鈴鐺……或者說,被我這個握著鈴鐺的人,驚動了!
那灰霧中翻騰的巨大陰影,裹挾著滔天的凶戾之氣,如同移動的山巒,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朝著我躺倒的方向,轟然壓來!灰霧被狂暴地排開,露出其下腐爛發黑的泥沼,無數扭曲的、非人的肢體在陰影中狂亂地舞動,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死亡的氣息,濃烈得如同實質!
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成冰。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劇痛和恐懼。我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從冰冷的爛泥中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