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名推了推眼鏡,用他那特有的、毫無波瀾卻極具煽動性的學術腔調高聲宣布:“基於當前社交氛圍變量指數及人類群體行為心理學模型預測,清場!為最優樣本觀測創造條件!請無關人員速離核心舞池區域!金童玉女,主角登場!”他一邊說,一邊真的開始用他那小本本比劃著,仿佛在指揮一場嚴謹的實驗。
夏琪更是看熱鬨不嫌事大,她變戲法似的又從丹藥包裡摸出兩顆豌豆大小、閃爍著柔和瑩白光澤的丹藥,精準地彈向舞池中央的達麗莎和…被迫成為焦點的戰星辰。“接著!‘靈動丸’!放心,無副作用,非毒品,就是讓你們肢體協調點,神經反應敏銳點!保證嗨爆全場,舞出風采,跳出水平!姐姐獨家讚助!”她笑得像隻偷到腥的狐狸。
戰星辰此刻的感受,比他獨自麵對百萬魔獸潮時還要“凶險”。四麵八方射來的目光,混雜著震驚、好奇、戲謔、鼓勵以及達麗莎那熾熱得仿佛要將他金屬護甲熔化的眼神。他萬年冰封的撲克臉上,肌肉罕見地出現了劇烈抽搐,抱著“霸魄”長刀的手臂僵硬得如同焊死。拒絕?達麗莎那閃爍著危險光芒的機械臂和鬥誌昂揚的姿態明確告訴他:下場絕對比被十個魔將圍攻還慘!答應?在眾目睽睽之下跳舞?這比讓他去單挑魔神還難以接受!
吳韻還在台上煽風點火:“老戰!是兄弟就彆磨嘰!想想當初你是怎麼‘鼓勵’我的!天道好輪回啊兄弟!”那“鼓勵”二字咬得格外重。
戰星辰的目光掃過夏琪手裡那兩顆怎麼看都不像“無副作用”的丹藥,又看了看達麗莎那副“你不跳老娘就拆了你”的架勢,最後定格在吳韻那張寫滿了“蒼天饒過誰”的欠揍笑臉上。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滿屋子的荒唐空氣連同自己的尊嚴一起吸進肺裡碾碎。然後,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這位以冷硬著稱的戰神族刀客,用一種近乎悲壯的姿態,鬆開了緊抱長刀的手,邁著沉重如灌鉛的步伐,一步一頓,走向了那片在他看來比刀山火海更可怕的舞池中央。
達麗莎見他走來,眼中光芒大盛,搶先一步踏入舞池中心,仿佛要搶占主動權。她將夏琪給的“靈動丸”毫不猶豫地丟進嘴裡,嘎嘣一聲嚼碎了,然後猛地一跺腳,金屬腳掌與地板撞擊出火花,“好!音樂!給老娘來點帶勁兒的!”她衝著樂隊方向吼了一嗓子,早已看傻的精靈樂師們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奏起了一首節奏強烈、充滿金屬質感的矮人戰歌改編舞曲。
藥效和勇氣加持下,達麗莎徹底放飛!她將機械臂的性能發揮到極致,動作大開大合,充滿了力量感與…一種詭異的、模仿戰星辰平日揮刀時戰神族戰舞的痕跡?隻見她時而如同發動衝鋒,液壓關節鏗鏘作響,金屬臂模擬巨斧劈砍,帶起呼嘯風聲;時而單腳為軸急速旋轉,另一條腿高高踢起,劃出淩厲的弧線,像在進行某種狂野的祭祀儀式;她的步伐沉重而堅定,每一次跺地都伴隨著小型震動,嘴裡還發出意義不明的、模仿戰吼的“嗬!哈!”聲。完全是把戰場上的搏殺技巧生搬硬套到了跳舞上,充滿了金屬的冰冷暴力和一種令人瞠目的直率野性!舞池地麵在她腳下呻吟。
被迫吞下“靈動丸”的戰星辰,站在舞池中央,感覺自己像個被推上絞刑架的囚徒。藥效似乎真的隻是讓他“肢體協調”了,但協調的結果是…僵硬!極致的僵硬!他努力想跟上達麗莎那狂野的節奏,又或者想保持一點戰神族的尊嚴,結果動作變得極其詭異:手臂抬起放下如同生鏽的杠杆,關節仿佛被無形的螺栓固定,每一次移動都帶著清晰的頓挫感,充滿了遲滯的“哢噠”感;腳步試圖挪動,卻像陷入泥沼,隻能小幅度地平移或原地踏步,配上他那一臉視死如歸、生無可戀的冰冷表情,活脫脫一台程序錯亂、正在執行“舞蹈.exe”卻嚴重卡頓的古老機器人!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做出這種格格不入的“機械”動作,反差之大,慘烈得讓人不忍直視又想爆笑。
一個如同狂野暴走的蒸汽機甲,在廢墟上跳著遠古戰舞;一個如同中了石化詛咒的終結者,在努力模仿廣播體操的第一節。兩人毫無默契,動作頻率完全錯開,好幾次達麗莎一個迅猛的“戰斧橫掃”差點把正在“卡頓平移”的戰星辰掃飛出去。舞池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將這場麵渲染得既荒誕又悲壯。
“噗——哈哈哈!”吳韻第一個沒忍住,抱著肚子從矮桌上滾了下來,笑得眼淚狂飆,“哎喲我滴媽!哈哈哈!老戰!你這…這舞步…跟便秘了三天突然通暢了一樣…哈哈哈!絕了!麗莎姐威武!戰神機甲組合!名不虛傳!”
阮小萌也捂著嘴,大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肩膀一聳一聳。
路子名則進入了癲狂記錄狀態:“珍貴!太珍貴了!戰神族非戰鬥狀態肢體語言庫重大補充!機械義體對人類基礎動作模式的顛覆性影響實證!互動數據溢出!溢出!”
夏琪優雅地抿了一口不知道從哪順來的酒,看著舞池中那對風格迥異卻“相輔相成”的奇葩舞者,笑得花枝亂顫:“效果拔群,嗯,看來計量剛好。”
戰星辰聽著隊友肆無忌憚的笑聲,感受著四麵八方投射來的、如同實質的戲謔目光,看著眼前跳得忘我、仿佛在單挑整個世界的達麗莎,他緊閉雙眼,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這該死的舞池,這該死的藥丸,這該死的勇氣氣泡水…還有吳韻那個該死的混蛋!等這事完了,他一定要用“霸魄”給這群無良隊友包括達麗莎好好上一課!什麼叫真正的戰神之怒!然而此刻,他隻能繼續在這片由酒精、藥劑和無儘尷尬構成的煉獄裡,完成他人生中最漫長、最羞恥的一次“戰術動作展示”。
就在這場由丹藥引發的、足以載入精靈聖城八卦史冊的聯誼鬨劇即將攀上荒誕巔峰,路子名準備記錄下更多“珍貴樣本”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