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的漩渦突然收縮。
前一秒還在瘋狂旋轉的深淵入口,此刻像被無形之手攥緊般急劇坍縮。
海水發出沉悶的轟鳴,巨大的吸力讓方圓百米內的浪濤倒卷,形成一圈圈詭異的凹陷。
“後退!全部後退!”
燕北航厲聲喝道,七台\"寒鋒\"同時噴射製動火焰,在濕滑的礁石上刮出深深的焦痕。
陳岩的指揮車更是被浪頭拍得橫移數米,車載警報器尖銳地嘶鳴著。
直到暮色已沉。
海麵上的漩渦在黃昏最後一縷光消失時徹底閉合。
像被按下暫停鍵,翻湧的海浪突然靜止了一秒,隨後發出低沉的嗚咽,緩緩平複。
遠處的探照燈掃過,隻照見一片死寂的黑藍色水麵,連白沫都消隱無蹤。
“能量讀數歸零。”
技術員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裡沙沙作響:“災難個體確認湮滅。”
燕北航站在機甲艙門外,海風掀起他風衣的下擺。
十一小時三十四分鐘——從顧晟帶著那個歌姬跳進深淵,到此刻海麵重歸平靜。
陳岩的指揮車靜靜停在不遠處。
這位東部指揮官罕見地沒有發表意見,隻是望著海麵,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軍帽的金穗。
礁石灘上,先遣隊的年輕隊員們或坐或立。
副隊長盯著腕表上早已停止的深度記錄,表盤玻璃映出他發紅的眼眶。
某個隊員懷裡還抱著從廢墟裡搶救出來的歌姬專輯,塑料封皮在暮色中泛著微弱的光。
“收隊。”
燕北航突然轉身,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一凜。
他走過陳岩身邊時,兩個指揮官的目光短暫相接——沒有勝利的炫耀,隻有某種心照不宣的沉默。
就在這時。
海麵忽然裂開一道幽暗的軌跡。
在探照燈掃過的邊界,一道黑影如離弦之箭掠過水麵,在接觸岸礁的瞬間驟然消散。
跪坐在礁石上的夢婕甚至沒來得及踉蹌,就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柔托住——仿佛暗夜本身在為她引路。
她鉑金發絲間綴著細碎的水珠,在探照燈下折射出星子般的光澤。
“是夢婕小姐!”
幾名北部狩夜者最先衝上前,戰術靴踩碎浪花的聲音驚醒了凝固的夜色。
燕北航卻比所有人都快,他的風衣下擺掃過潮濕的礁石,手指在距離少女肩頭三寸處停住——
沒有傷口,沒有擦痕。
隻有發梢滴落的海水,和微微起伏的肩膀證明她剛從深淵歸來。
檢測儀器的警報聲此起彼伏。
“生命體征穩定......”
“體表無汙染痕跡......”
“能量讀數與半月前完全一致。”
這些報告在通訊頻道裡炸開時,夢婕的目光仍望著海麵。
那裡最後一絲漣漪正在平複,像某個存在悄然退場的證明。
燕北航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月光下,一片黑色羽毛正漂在淺灘處,隨著波浪起伏。
當他走近時,那羽毛突然化作細碎的光點,消散前在空氣中勾勒出短暫的、像是微笑的弧度。
“還真是——”
他望著夢婕頸後若隱若現的藍色光痕,突然笑了。
“原封不動啊。”
浪濤聲吞沒了後半句的歎息。
三百米外,最後一絲能量讀數歸於平靜,仿佛深海從未被驚擾。
月光滲入海豐市廢棄的排水樞紐,在鏽蝕的管道間切割出蛛網般的光痕。
暗紅鬥篷的男人正將一台冒著青煙的儀器塞進手提箱。
機械左眼的黃色結晶不斷閃爍,將最後一絲能量波動數據錄入芯片。
“采集完畢。”
機械合成的嗓音裡帶著扭曲的愉悅:“真是意外收獲,真是意外收獲,沒想到那群人居然能解決這個量級的災......”
話音戛然而止。
他腳邊的陰影突然扭曲變形,像被無形之手攪動的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