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新秩序,不過是從一個倒酒人換成另一個倒酒人。
所謂的公平,也不過是有人在暗處支撐著天平的支點。
但天平終究會傾斜——
也總有人會來將它撥正。
而後再度傾斜,再度撥正——
周而複始,直到整個天平轟然倒塌。
規則永遠由力量書寫,公平不過是強者的玩物。
這世間的鐵律,從未真正改變。
顧晟仍在尋找,在這崩壞的世界裡,是否還有僅存於理論上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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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喧囂的場所,顧晟轉入一條幽暗的巷道。
兩側高牆切割出狹窄的夜空,遠處霓虹的餘暉在積水坑裡碎裂成搖曳的光斑。
“跟了我這麼久。”
他突然停步,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異常清晰:“想做什麼?”
身後的陰影中,赤狐緩步現身。
那半麵狐狸麵具依舊扣在臉上,暗紅的唇膏在稀薄月光下洇開一抹妖異的亮色。
紫色絲襪包裹的長腿邁過水窪,腳步貓一般輕悄。
“隻是好奇。”
她指尖把玩著一枚透明結晶,折射出迷離的光暈:“全城能有幾個男人,像你這樣的?”
紫眸中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探尋,仿佛在對照某個模糊的輪廓。
夜風吹過,掀動她絲質襯衫的衣角,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武器寒光。
“獨一無二。”
顧晟的回答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赤狐的紫眸微微眯起,結晶在她指尖靜止,被暗紅甲油襯得愈發剔透。
指節微微繃緊了一瞬,又悄然放鬆。
“獨一無二……”
她拖長的尾音像沾了蜜糖的蛛絲,慵懶地纏繞過來:“也分很多種啊。”
她突然向前兩步,高跟鞋在明暗交界處踩出清脆聲響。
紫黑相間的雙腿如同危險的界限,將巷道分割成兩個世界。
“比如——”
她倏然旋身貼近,發梢揚起紫色光塵:“是獨一無二的獵物?還是......”
結晶抵上顧晟的領口:“......獵人?”
顧晟眉梢幾不可察地輕抬了一下。
若是在彆的城市,他不介意陪這隻狡猾的狐狸玩一玩這猜謎遊戲。
但這裡是祁明城。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用眼角餘光飛快掃視了一圈這條幽暗小巷的兩端——
空無一人,隻有遠處破碎的霓虹倒影。
“修羅場”三個字,在祁明城對他而言,比深淵還具象化。
“這位女士,你可能對我有所誤解。”
他不著痕跡地後撤半步:“我無意吸引你的注意,所以我們的故事就到此為止吧。”
空氣中飄揚的紫塵驟然消散——
赤狐麵具下的唇角,那抹慣常的、帶著玩味和掌控感的弧度,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凝滯。
那凝固的弧度深處似乎還摻雜著一絲極淡的……了然?
她紫眸中的流光似乎都停頓了一瞬,像是精密運轉的齒輪突然卡進了一粒意想不到的沙子。
好奇、試探、危險、誘惑……
這些她精心編織的氛圍,被他給硬生生戳破了?
這種反應……
和她預想中的某個可能,微妙地重合了。
幾秒的沉默,隻有巷子深處不知名的滴水聲嗒、嗒作響。
終於,一聲極輕、卻又帶著難以言喻複雜情緒的低笑從麵具下溢出。
“嗬……”
那笑聲很短促,尾音卻拖得有些悠長,像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