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生推了推眼鏡,調出兩組對比數據。
“不,既然沒有,那就不是壞消息。”
他指著屏幕上的波形圖:“對於能力者來說,你的活性細胞反而成了絕佳的‘介質’,能幫助她們更好地與結晶能量共鳴。”
“那普通人呢?”
“可能會有輕微發熱反應......”
楊海生突然停頓,鏡片後的目光變得微妙:“普通人?”
顧晟的眼角抽了抽:“這不是重點!”
楊海生難得地勾起嘴角:“總之,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不過......”
他意有所指地頓了頓:“建議你下次還是做好安全措施,畢竟你也不想用這副身體......”
“停——”
顧晟猛地抬手打斷:“我知道了。”
兩人陷入了沉默,隻有儀器運轉的嗡鳴聲在兩人之間回蕩。
他們默契地移開視線,各自假裝對實驗數據產生了濃厚興趣。
............
“如果世界真的迎來久違的公平。”
顧晟目光穿過落地窗,落在祁明城璀璨的夜景上:“你覺得這種公平能維持多久?”
楊海生放下手中的離心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範圍太廣了,你是說......”
他推了推眼鏡:“要讓每一條小巷、每一個角落都獲得絕對的公平?”
“嗯,假設存在這種可能的話。”
“難。”
楊海生的鏡片反射著城市的光影:“一個完全平衡的天平,首先需要一個絕對可靠的支點。”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實驗台上畫著平衡示意圖:“這個支點不僅要承受重量,更要在天平傾斜時......”
“及時撥正。”
顧晟接過話茬,赤瞳中倒映著遠處的霓虹。
楊海生輕輕點頭:“就目前來看,世界上還不存在這樣的支點。”
他頓了頓:“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那個支點本身,就是打破平衡的存在。”
楊海生意味深長地看了顧晟一眼:“它必須既在規則之中,又能重塑規則。”
“但天平兩側的砝碼......”
顧晟的赤瞳深處泛起微光:“永遠在流動變化——資源、力量、話語權。”
“所有試圖凍結這種流動的體係,最終都會麵臨同一個悖論——”
楊海生調出全息投影,數據庫中的曆史事件如星河般流轉:“維持秩序的力量,往往最先腐化成新的不公。”
............
“聯盟製度就是這個產物。”
楊海生的指尖在全息影像上劃出一道軌跡,數據流如星河般旋轉。
“所以這種公平即便存在——”
他凝視著循環演算的模型:“它的壽命也不取決於設計者,而取決於......”
“第一個發現漏洞的人。”
顧晟的聲音突然沙啞,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聯盟,官方,家族,公司......
這個輪回,他確實親身經曆過一次。
投影被猛地關閉,實驗室陷入死寂。
“你什麼時候喜歡討論哲學了?”
楊海生的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格外清晰,白大褂的衣角被通風係統吹得微微擺動。
“一個教授——”
顧晟的赤瞳在陰影中明滅:“和一個非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嗬出的白氣在冰冷的實驗室裡短暫凝結。
楊海生的鏡片反射著紅光,將他的目光切割成破碎的片段:“這個命題......”
“我們論證不了。”
顧晟接話,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隻是......想象一下可能性而已。”
“真的?”
窗外,祁明城今年的第一片雪花終於飄落——
它無聲地撞在玻璃上,瞬間融化成一道蜿蜒的水痕,像極了某個未完成的證明。
“總之......先想著吧。”
實驗室的門緩緩閉合,將最後一絲暖意隔絕在外。
楊海生獨自站在窗前,看著雪幕中逐漸模糊的倒影,鏡片上漸漸結起細碎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