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帶著被風雪刮過的粗糲。
程黎天冰冷的視線甚至沒有完全落在他身上,隻是掃過下方混亂的戰場。
“我選黎明。”
他突然徹力前推,匕首沿著離子刃刮出一串刺目火花。
鬥篷人被迫後仰的瞬間,他左手成刀劈在對方腕甲關節處——
“哢!”
離子刃脫手旋轉著墜向深淵。
這個空隙足夠程黎天轉頭。
風雪在他側臉割出淩厲的線條,視線穿過紛亂的雪幕,與正在融合核心的顧晟短暫相接。
沒有言語。
顧晟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程黎天卻已經轉回身去。
他甩了甩震麻的右手,匕首在指間翻轉半圈,重新擺出防禦姿態。
下方藤蔓上,被衝擊波掀翻的鬥篷人正掙紮著爬起。
更遠處,新的離子刃已經亮起藍光。
程黎天微微屈膝,風衣下擺掃過結霜的金屬表麵。
他不需要解釋為何從祁明城趕來,就像顧晟不會開口求援。
此刻唯有利刃與風雪,在母體垂死的痙攣中見證這場沉默的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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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室內。
鬥篷人兜帽下的陰影似乎更深了些。
“我說過,他應該是有個援手的。”
他的目光掃過屏幕上那身灰黑風衣:“祁明城那場行動,沒人活著離開,做得到這點的,隻能是他。”
元齊霄死死盯著程黎天的影像,指節抵在眉心,眉頭擰成一個扭曲的結。
“為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煩躁:“......這幾年從來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鬥篷人的指尖在冰冷的控製台邊緣輕輕一叩,發出細微卻清晰的脆響:“或許......”
“他和他一樣......都覺得,自己一個人,就夠了呢。”
元齊霄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神經質的顫抖:“你們這群人,都這麼自負的?”
“對你們來說。”
鬥篷人緩緩直起身:“是的。”
陰影隨著他的動作在地麵上延伸,像是有生命般蠕動著。
他已經轉身向門口走去。
“要去哪?”
元齊霄追問,目光緊鎖他的背影。
“投射神經元完全生效需要時間。”
鬥篷人頭也不回,聲音平鋪直敘:“在那之前,母體應該就死了。”
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這裡現在沒有我們能乾預的。”
元齊霄站在原地,拳頭在身側無聲地握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起駭人的青白。
“不是還有個東西......沒用麼?”
他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孤注一擲的冰冷寒意。
鬥篷人步伐一滯。
“你想毀了曙光城?”
元齊霄沒有回答,手指在控製台上急速劃過,發出急促的指令音。
畫麵切換,灰鴿區那條終年不見天日的河出現在屏幕上。
渾濁的水麵反射著詭異的光,像是一麵破碎的鏡子。
“讓他們一起陪葬。”
元齊霄推了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道冷光:“也值了。”
他頓了一下,仿佛在說服自己:“曙光城畢竟隻是個實驗基地......這些年被他毀掉的還少嗎?\"
鬥篷人沉默了一瞬。
沒有讚同,沒有反對,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你最好是......能給他們交代。”
最終,他留下這句話,身影徹底沒入門外的陰影。
主控室內瞬間變得更加空蕩死寂。
元齊霄獨自站在屏幕的冷光中,臉上最後一絲情緒也徹底褪去,隻剩下純粹的、冰冷的決絕。
他猛地轉身,不再看那汙濁的河水,目光掃過控製室內僅存的幾名操作員——
他們臉色煞白,顯然也聽到了剛才那番毀滅性的對話,正僵硬地等待著。
“全體注意。”
元齊霄的聲音通過通訊係統傳遍整座設施,所有操作員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主控室內的藍色應急燈開始旋轉,在金屬牆壁上投下流動的光斑。
“啟動‘懸底’,所有單位撤離曙光城。”
他離開前,回頭望了一眼高處穹頂某個方向。
“嗬,情感......我不信他真拋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