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什麼,我給你搭把手!”
裡強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前:“我裡強不夠強,但骨頭夠硬!不怕事!”
他胸膛起伏,狠勁從牙縫裡擠出來:“加上這次,你救我兩條命!”
話音砸落。
顧晟的腳步,極其輕微地一頓。
他側目回頭。
黑發下的視線掃過裡強那張疤臉——
緊繃的下頜線,跳動的太陽穴,還有那雙充血卻異常堅定的眼睛。
目光後移。
昨天列車上的幾張熟麵孔不知何時已經聚攏過來。
沒人說話。
隻有金屬碰撞的脆響。
“噗通”、“哐當”——
幾件笨重或不夠硬的“累贅”戰利品,被甩進巷道的汙水泥濘裡。
顧晟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裡強。
“保這座城。”
四個字,像淬火的刀片劃開凝固的空氣,清晰釘進每個人鼓膜。
裡強和他身後幾人,瞳孔猛地一縮。
保這座城。
不止是活命。
不止是清剿怪物。
是要連同那群裝備精良、來勢洶洶的三城聯軍——
一個不留地,碾碎在這座城的每一寸土地上。
就他們這點人,和自殺沒區彆。
但——
裡強腮幫子鼓起兩道棱。
他忽然咧嘴笑了,露出沾血的牙齒:
“乾了!”
他猛撲向最近的傭兵屍體,骨節粗大的手指直接插進戰術背心的縫隙。
“刺啦——”
金屬卡扣在蠻力下迸飛,在牆上擦出一串火星。
三秒套上護甲,五秒調整束帶,最後用拳頭“咚”地砸緊胸口裝甲板。
顧晟嘴角,極其細微地抿了一下。
轉身。
黑色風衣下擺在硝煙中劃出冷硬的弧線。
裡強吐掉嘴裡的血沫,把新繳獲的脈衝步槍“哢嚓”上膛。
邁開大步,沉默而堅定地跟了上去。
在他身後,那幾個傭兵互相看了一眼。
僅僅隻是一刻的遲疑——
對死亡的恐懼,對生存的本能渴望。
但或許是因為裡強義無反顧的背影——
因為前方那個仿佛能劈開一切黑暗的持劍身影——
那點遲疑迅速被一種更原始、更滾燙的東西取代。
“操他媽的......”
有人低聲咒罵,卻帶著笑意。
“活了大半輩子......”
“總得當回人。”
金屬摩擦聲驟然密集起來。
有人一腳踹開裝滿戰利品的背包,有人直接撕開傭兵屍體上的武裝帶。
能量彈匣倒進戰術口袋,重武器保險栓接連打開。
最後一道裝備鎖扣扣緊的聲音落下。
沒有豪言壯語。
隻有不知幾雙靴子同時踏過汙水坑的聲響。
他們彙入顧晟身後的陰影,走向那片被照亮的血色黎明。
————————
“轟——”
傭兵如一股混雜著鐵鏽、汗臭和血腥的潰爛洪水,衝垮了最後一道街壘,湧入了厄德悉坎狹窄的街道。
他們眼中沒有狂熱,隻有被死亡驅趕的、徹底的歇斯底裡。
身後,獸潮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和奔襲聲是揮之不去的倒計時。
衝進厄德悉坎,隻為尋找一個比同伴晚死幾分鐘的墳墓。
“衝進去!彆停!”
“操他媽的怪物!殺光裡麵的人!”
嘶吼變調,理智蒸發。
隻剩下獸性的本能。
破壞、掠奪,以及......在毀滅前榨取最後一絲“活著”的刺激。
一條遍布瓦礫和屍骸的支路上。
一個滿臉血汙、裝甲歪斜的傭兵,眼球因恐懼充血爆凸。
他剛為搶奪彈匣殺死同伴,胸腔劇烈起伏。
“嗚......”
巷口傳來一聲壓抑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