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得到。
當初那個帶著幾分傻氣的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顧晟難以相信。
可她頸間猝然失控的脈搏,騙不了人。
他喉結滾動,將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咽下,緩緩收回手。
房間重新沉入寂靜,空氣仿佛停滯。
不對。
這氣氛......不對吧?
“怎麼回事,跟我還來這套?”
顧晟低聲開口,嗓音裡裹著無奈。
赤狐——不,是茶薇,極輕地顫了一下。
他伸手,輕按她的肩,扶她坐起。
狐狸麵具、暗色唇膏、還有麵具下那雙閃躲的眼睛......
顧晟一遍遍打量她,目光細致而沉。
直到她忍不住先出聲:“你乾嘛?”
他忽然笑了。
“我才想問你要乾嘛?”
他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赤色瞳孔在昏暗中泛著微光:“這可不能怪我認不出——誰讓你打扮成這樣的。”
茶薇咬了下嘴唇,聲音從齒間擠出:
“不好看?”
顧晟眉梢輕抬,故意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
就在她抬手欲動的瞬間,他才不緊不慢接話:“主要是和幾年前的你,實在聯係不到一塊。”
她的手已經懸到他下頜邊上,眼看就要掐上來。
“......什麼?”
茶薇動作停在半空,整個人微微一滯。
“我說,以前那個傻乎乎的你,現在居然這麼......撩人,我一時沒敢認。”
她從鼻腔裡很輕地哼出一聲,說不清是抱怨還是被這話戳中。
指尖搭上麵具邊緣,緩緩將它取下。
顧晟的呼吸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怎麼,沒話講了?”
她唇角牽起一點極淡的弧度。
顧晟的目光定在她右額角——
那是一道舊傷。
像是被什麼熾熱的東西擦過,不深,卻清晰。
那抹暗紅落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像一道突兀的勾勒。
“當初在荒野......被流彈擦的,差一點就沒命了。”
她聲音很輕,像在講彆人的事。
“但也多虧那一次......我才能走到現在。”
她微垂下頭,發絲垂落,隱約遮住了痕跡。
“如果......那時候我沒撐下來,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
顧晟沒出聲。
隻是抬起左手,拇指極輕地撫過那道傷。
“......虧你還一直記得我。”
“你不也是。”
兩人目光相碰,一時都沒有再說話。
昏暗裡,隻有呼吸與舊憶無聲交織。
顧晟先移開了視線。
她今天這身衣服......確實有些過分。
“至少你現在人在祁明城,不打生打死,也能過得不錯。”
他不動聲色地向後退開,想要脫離這片過於曖昧的空氣。
“那你呢?”
茶薇的手指卻勾住了他的衣角。
顧晟動作一頓:“我......不也一樣。”
“你當我不看電視?”
她冷不丁補了一句,話音裡藏著一絲很輕的埋怨。
顧晟嘴角微微一抽。
“我們在後麵過日子,你在前線拚命——你覺得這理所當然,是嗎?”
她不依不饒,仍追著他問。
“隻是閒不住。”
他隨便搪塞,衣角從她指間輕輕脫出。
茶薇依舊跪坐在床上,目光追著他。
片刻,她低下頭。
是,是她還不夠強。
今晚在擂台上那麼拚,甚至想傷他,也不過是想讓他看自己一眼。
可就連這一點......她都沒能做到。
顧晟看著她忽然低垂的肩線,心裡某個地方擰了一下。
他記憶中的她,還在祁明城接些零活,勉強糊口。
如今卻成了地下競技場裡的“赤狐”。
和大多數能力者一樣——
走到最後,終究陷進同一種虛無。
顧晟摸了摸下巴,忽然看過來:
“你是不是......想找點事做?”
她倏地抬起頭:“是又怎樣?”
雖然仍不太明白她這份執著從何而來,但——
“終端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