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判斷有誤,還是信息不全。
此刻的顧晟,已徹底洞悉了這個能力的本質。
先遣隊的覆滅,或許源於他們潛意識裡對“自身死亡”的恐懼被引爆,從而被迅速抹殺。
但顧晟的精神力遠非常人可比。
而他心底最深的恐懼,也從來與自身無關。
所以,才形成了眼下這番拉鋸與侵蝕。
他強撐著提起肩膀,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低鳴。
周圍昏暗的空間再次開始拚湊,新的畫麵急速成形——
他甚至無需去看,便已知道即將上演什麼。
於是,在場景徹底凝固前,他已向前邁出腳步。
儘管每走一步,都感覺周身的血肉與神經都在被無形之力撕扯,他依舊義無反顧。
眼前,是女孩剛爬上樓梯,正扶著牆喘息,抬頭望向他。
“顧晟!你沒事……太好……”
他已然探出手——
並非回應她的關切,而是一把狠狠扯過莫心雪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拽向自己身後。
她的愕然凝固於臉上。
而自她背後樓道陰影中撲出的怪物,已狠狠咬上了他代替她迎上的左臂。
“嗤——!”
血肉被撕裂的悶響中,溫熱的鮮血猛地濺上她蒼白的麵頰。
劇痛從左臂炸開,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借著怪物撕咬的力道向前一步。
真實的痛楚如錨點般將他釘在這個瀕臨崩潰的場景中。
前兩次,畫麵來得快,去得更快。
青嵐的死,白韶然的異變,幾乎都在瞬間完成。
不容他喘息,更不給他任何乾預的機會。
——這說明,“製魘者”的能力生效,容不得半點延遲。
它必須在他做出反應、意識徹底清醒前,將恐懼的“結果”強行烙印下來。
一旦過程被拉長,一旦它精心編排的劇本被打亂......
“你的把戲......”
顧晟嘴角扯出一個弧度。
“......被我看穿了啊。”
話音落下的瞬間,禁錮消散,熟悉的力量如潮水般湧回四肢。
幾乎在同時,他反手扣住咬在左臂的怪物頭顱,猛地發力——
“砰!”
怪物的身軀應聲碎裂,化作無數暗色碎片,四散紛飛。
周遭扭曲的空間隨之平息,重歸死寂。
他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呼吸粗重而急促。
“顧......顧晟?”
莫心雪的聲音帶著未散的驚悸,輕輕響起。
顧晟這才緩緩回過頭,真正看向這張記憶中的臉龐。
那個他曾經習以為常,此刻卻驀然驚覺早已刻進心底的輪廓。
是了。
怎麼一直沒發現,早在這個時候,她就已經在他心裡悄悄占據了一個角落。
他扯了扯嘴角,語氣不自覺放軟:
“彆哭,笑著好看些。”
他抬起還算乾淨的右手,用指背極輕地拂過她冰涼的臉頰。
令他意外的是,手下的肌膚隻是微微一顫。
......這個時期的莫心雪,竟沒有躲開?
她怔怔地望著他,像是被什麼攫住了心神——
不是驚嚇,而是另一種更深的東西。
他看她的眼神,像一個遠歸的旅人。
深沉的目光烙在她心上,那裡麵沉澱了太多她讀不懂的東西,燙得她心口微微發顫。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滯。
她忘了躲閃,也忘了呼吸。
————————
“等不了了!”
青嵐和茶薇對視一眼,迅速開始整理裝備。
雖然知道顧晟肯定有安排,白韶然也在儘力維持著周圍的穩定,但剛才的畫麵讓她們無法繼續等待。
誰也不敢保證,下一秒顧晟會不會像先遣隊那樣突然倒下。
兩人一前一後就要衝出艙門。
“現在過去很可能也會被乾擾!”
慕容憐折伸手攔住她們,語氣急切。
“那怎麼辦?眼睜睜看著嗎?”
茶薇的聲音裡壓著焦灼。
“再等一等,就一會兒!”
慕容憐折緊盯著監控畫麵,寸步不讓。
就在這時,蘇慕的吼聲炸響了頻道:“波段分析結果呢?!到底怎麼樣了?”
頻道裡一片死寂,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