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濱海灣的夜風裹挾著鹹澀的水汽,將寫字樓玻璃幕牆上的霓虹揉成斑駁的光影。
杜飛倚在酒店27層的落地窗前,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屏幕上循環播放的視頻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靈九兒穿著酒紅色吊帶裙的身影在畫麵裡流轉,陳楠單膝跪地時展開的天鵝絨首飾盒泛著冷光,藍寶石項鏈墜在她鎖骨下方,晃得他眼眶生疼。
微信群裡不斷彈出新消息,好友們的起哄聲隔著屏幕刺進耳膜。
"九兒這是要嫁入豪門啊!陳設計師這攻勢太浪漫了"。
杜飛猛地將手機倒扣在桌麵,威士忌酒瓶與大理石台麵碰撞出悶響,琥珀色的液體濺在行程單上,暈開了"新加坡華城"的航班信息。
他抓起酒杯一飲而儘,辛辣的灼燒感從喉嚨蔓延到心口,卻澆不滅胸腔裡翻湧的酸澀——那些被他深埋在加班文件、深夜消息和沉默守護裡的情愫,此刻正化作千萬根細針,密密麻麻紮進心臟。
手機突兀地響起,裴洛南的視頻來電顯示在屏幕上閃爍。
杜飛盯著跳動的名字,喉結滾動了兩下才按下接聽鍵。"還在喝?"裴洛南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你打算把自己泡在威士忌裡到什麼時候?"
杜飛扯了扯領口,嘲諷地笑出聲:"南哥,你不是說年輕人多社交是好事?現在九兒找到了好歸宿,不是正合大家心意?"
話音未落,胃部突然一陣痙攣,他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威士忌的辛辣混著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電話那頭傳來文件翻動的聲響,裴洛南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尖銳:"彆裝了,杜飛。你手機相冊裡那幾十張照片,當我看不出來?
她上次受傷時,你慌張背她下山,在手術室門口你緊張得無法自控,她住院,你照顧她的時候,看她的眼神都是寵溺的,你敢說你沒有對她動心?"
這些被戳破的秘密像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杜飛心上。
"真的打算一直逃避下去?"裴洛南的聲音突然在電話裡炸響,"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如果再無動於衷,靈九兒就要真的投入陳楠的懷抱了。
你以為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同時又對你心動的人,是菜市場買菜那麼容易?"
杜飛握著酒瓶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得近乎透明。
"還記得孤兒院那場大火嗎?"裴洛南的聲音突然放緩,卻字字誅心,"你總說自己像無根的野草,不配擁有幸福。
可九兒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整個宇宙。你確定要把這份星光,親手推給彆人?"
杜飛的眼前突然模糊一片,十幾年前孤兒院的場景與九兒的笑容重疊。那天他抱著弟弟從火場衝出,渾身燎泡卻固執地說"我保護你",可如今麵對自己的心,卻成了最怯懦的逃兵。
記憶突然閃回第一次見靈九兒的聚會上。
他依稀記得,他吻她唇時,自己內心的悸動和她無處安放的羞澀,她的發梢不經意掃過他手背的觸感,比香檳氣泡還要輕盈。那雙盛著星光的眼睛就這樣撞進他的世界,從此在每個輾轉難眠的夜裡,都化作溫柔的潮水將他淹沒。
可他始終記得自己是個孤兒,孑然一身,四海為家,無法給任何人幸福。
"她值得更好的。"杜飛對著空蕩的房間喃喃自語,喉結劇烈滾動著將苦澀咽回腹中。
威士忌酒瓶重重砸在桌麵,玻璃震顫的嗡鳴混著遠處港口的汽笛聲。
杜飛扯開領口的紐扣,踉蹌著扯開窗簾,城市燈火在雨幕中扭曲成奇異的光斑。
他抓起第二瓶酒仰頭猛灌,辛辣的液體順著下頜滴落,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記憶不受控地翻湧:九兒回家過年時在機場偶遇的場景;醫院裡護士誤會他和九兒是男女朋友時,九兒極力否認,他耳尖卻不受控地發燙;還有三天前顧繁星發來的視頻裡,她蜷縮在酒吧角落喃喃自語,背景音裡隱約飄來"杜飛...大笨蛋"。
午夜的街道泛著濕潤的光,杜飛推開酒吧門時,震耳欲聾的音樂裹挾著濃烈的酒精氣息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