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人的力量和憤怒是極其可怕的。
蘇父瞬間將王野撲倒在地,飽含悲痛和仇恨的拳頭像雨點般砸在王野的臉上和身上。
啪!咣當!
王野手中的棒球棒被擊飛,他被打懵了,鼻血直流,發出痛苦的嚎叫。
小凝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多麼希望爸爸能打死那個惡魔!
打死他!打死他!
然而就在蘇父抓起掉落在地的棒球棒,雙目赤紅地高高舉起,準備給予目標致命一擊時,他的動作卻猛地僵住了。
他看到了王野那張雖然被打得青腫、但明顯還帶著稚氣的臉——一個未成年人。
“他還是個……孩子?”
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念頭,如同枷鎖瞬間套住了蘇父複仇的手臂。
殺了這個畜生,自己必然要償命或者牢底坐穿。
那現今才八歲的女兒小影該怎麼辦?誰來照顧她?誰來養大她?
憤怒的火焰被現實的冰水狠狠澆滅,隻剩下無儘的痛苦和憋屈。
棒球棒從蘇父顫抖的手中滑落,發出“哐當”一聲脆響,如同他心碎的聲音。
他頹然地跪倒在妻子身邊,抱起她餘溫尚存但卻已然傷痕累累的身體,隨即發出壓抑到極致、如同困獸般的嗚咽。
然而同一時刻,王野卻趁機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救護車淒厲的鳴笛聲劃破了黃昏,但為時已晚。
秦筱琴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就停止了呼吸。
她最終也沒能再看一眼她拚命保護下來的女兒。
後續的事情,如同另一場冰冷殘酷的噩夢。
王野因未滿十八周歲,加之家庭有些背景,最終隻被定性為“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且因“未成年”、“激情犯罪”、“認罪態度較好”等理由,僅僅被判處收容教養一年多,實際執行時間更短。
蘇父耗儘家財,四處奔走申訴,得到的隻有冷冰冰的法律條文和程序上的推諉。
巨大的悲痛、無力感和撫養女兒的重擔,很快耗儘了這位普通父親所有的精力,他隻能將仇恨和自責深埋心底,努力活下去,拉扯女兒長大。
而那個染血的黃昏,母親無聲的“噓”手勢,父親舉起棒球棒又頹然放下的背影,王野那張猙獰扭曲的“少年臉”以及地板上刺目粘稠的鮮血,這些碎片,深深地烙進了蘇凝影的靈魂最深處,成為她永遠無法擺脫的黑暗底色。
十二年後,當她再次見到王野時,那張刀疤臉瞬間撕開了塵封已久的血色記憶,與此同時,深入骨髓的恐懼亦如海嘯般將她吞沒。
她恨王野,恨之入骨。
但與此同時,自當年那件事之後,一種更為隱秘而複雜的情緒也在她心中滋生起來。
她對父親那一刻的“懦弱”感到失望和憤怒。
為什麼不能不顧一切地殺了那個惡魔?為什麼法律保護的是凶手而不是受害者?為什麼正義的力量不能貫徹到底?
這份對“絕對力量”的極度渴望,令她內心對“真正的強者”產生了極致的向往。
故而在遇到許瞬這個多次在絕境中翻盤的奇跡之子後,她才會不可救藥地愛上他。
“許瞬,救救我,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