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櫃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桂兒，滿臉堆笑的說：“好，好，你慢走啊。”
劉掌櫃就招招手，領著桂兒走了。
出了藥店，劉掌櫃說：“我把你張掌櫃也從老家叫出來了，就在附近租了一個房子，現在她應該在家做好飯了，去我家吃吧。”
桂兒點點頭，不過也知道他們夫妻經濟窘迫，路過一家飯館的時候，順便打包了一個糯米糟雞。
劉掌櫃帶著她七拐八拐的在一條弄巷越走越深。
桂兒看著離大馬路越來越遠了，就對他說：“劉掌櫃。這越走越遠了，你等一下還能趕得回去上班嗎？”
劉掌櫃笑著說：“這個店麵目前有三個坐堂大夫，所以，我隻上半天。”
桂兒一聽愣愣了，這上半天班，這才多少工錢啊？她連忙說：“怎麼才上半天？那你的工錢夠花嗎？”
劉掌櫃指著前麵遠處的一棟房子笑著說：“就在那裡的3樓，你不用擔心，雖說隻上半天班，但是因為我之前不是有一些老主顧嘛？我是帶著客人去那家店的，所以那個老板給我的工錢還蠻高的，一個月有10塊大洋呢，雖然我自己做遊方郎中，一個月下來也能掙差不多這個數，但是現在畢竟不用到處跑那麼累了，一些知道我住處的客人還會到我住的地方來找我診治，我又可以另外收一份藥費和診金，比之前可好太多了。”
一邊說著話，兩人就來到了一棟樓房的前麵，那棟房子外觀看起來三層磚木結構，牆皮斑駁，露出內裡青磚。走進裡麵會發現，它的樓梯和地板，房梁都是木的，木樓梯吱呀作響，扶手包漿發亮，每層擠著兩三戶，晾衣繩橫貫天井，掛滿衣裳，窗欞老舊，糊著毛邊紙，樓裡住的都是些平頭老百姓，房子的麵積不算大，但是裡頭很可能住著一家老小，所以比較吵鬨，樓道裡混著飯菜香與孩童嬉鬨聲。
兩人來到3樓，桂兒發現他們的房間是位於屋簷的斜角處，說是3樓，其實更像一個閣樓，房頂非常低，而且是斜著的，最低的地方連桂兒都要弓著身體。
劉掌櫃打開了門對著裡麵說：“你看誰來了？”
桂兒走進去一看，張掌櫃正在窗台上一個墊了石板的煤球爐上煮菜呢，她一抬頭看到桂兒，連忙放下了手裡的活，走過來笑著說：“你來了，多虧你讓少帥給他介紹了這個坐堂大夫，他總算不用走街串巷了。”
劉掌櫃說：“彆囉嗦了，你菜煮好了沒有？今天中午她在這裡吃飯。”
張掌櫃說：“好是快好了，我就做了青菜和雞蛋，怕是不夠吃你再去買點，她正在長身體呢。”
桂兒連忙把自己買的糯米糟雞拿了出來，說：“我這買了一點菜，應該夠了。”
張掌櫃笑著說：“這孩子還是這麼體貼，會為人著想。”
桂兒環視了一下四周，看到屋裡不規則的散放著一些鍋碗瓢盆。就奇怪地問：“怎麼這些東西東一個西一個的放著，不礙地方嗎？”
張掌櫃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嗨，我們租房子的時候沒留神，住進來才發現這屋頂還漏雨，昨天下雨，這些東西是放在漏雨的地方接水的，這幾天都陰沉沉的，你劉掌櫃要去藥店坐班，我也找了一家做傭人的，每天飯點前要去幫他們煮飯，害怕不在家的時候下雨，所以就乾脆讓它們就那樣放著了。”
聽著感覺是那種隻做飯的鐘點工，桂兒聽了笑著點點頭，她心裡是難受的，張掌櫃和劉掌櫃從有兩家店的小老板，變成了現在去做鐘點工和遊方郎中，跟之前也差太多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段時間我感覺江城這邊很多店都關張了，難道小日本要打過來影響真的這麼大嗎？雖然都說要打過來，但是畢竟沒打過來啊。”
劉掌櫃揮了揮手，讓張掌櫃去準備碗筷，自己歎了一口氣，讓桂兒坐到飯桌前，說道：“其實就是資金流失了，桂兒，你想啊。咱們江城百分之八九十的錢都掌握在有錢人的手裡，普通人家能存個幾十塊大洋已經不起了，而且是普通人家大多都是為那些有錢人工作的，那些人搬到內地，香港，甚至海外，他們的錢也走了，為他們工作的人也就沒了營生，我和你張掌櫃開的小店，客戶主要都是那些一般人家，有錢人不會像我們這小店來買東西，一旦我們的客戶沒有收入了，也就不會再來買東西，有病也拖著，我們也就沒了生意。”
張掌櫃一邊拿著飯菜擺到桌上，一邊笑著說：“你也不必擔心我們，我們都有手藝，你劉掌櫃能治病做遊方郎中，雖說辛苦一點，也還好，現在去當坐堂大夫，那就更好了，我原先在鄉下也種下了莊稼，現在閒下來，到城裡去給人做飯，主家知道我會針線繡花，還給我介紹生意呢，倒也不是特彆辛苦的，放心吧。”
劉掌櫃說：“我到仁安堂的第二天，宋署長就去跟我接了頭，說我要是在那裡做穩當了，可以把那裡發展成我們一個據點。”
桂兒連忙說：“那我能做些什麼？原先我想著讓我哥把你安排到醫院，我就可以跟著去醫院做個護士，一方麵繼續跟著您學醫，一方麵也可以幫咱們做些事情，但是現在你去了藥店，這恐怕不好弄。”
劉掌櫃想了一下說：“其實我倒是挺想去醫院的，我現在在藥店裡頭，流言蜚語挺多，因為我過去給舞小姐和妓院的姑娘們看，她們認可我，都來找我看，那些同行嫉妒還經常出言不遜，今天你過來找我的時候也看見了。”
桂兒為難的說：“我也覺得你去醫院會比較好，但是我哥他……”
劉掌櫃笑著說：“沒事，其實我有同行在醫院裡頭，最近他們家要搬到外地去，我們商量著到時候由我來接替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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