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醫院頂層的vip病房裡，窗外的夜色已深。程曦靠在升起的病床上，看著主治醫生王教授仔細檢查著監護儀上的數據。產後17個小時，她的刀口仍然隱隱作痛，但比起第一次哺乳時的撕心裂肺，現在已經能夠忍受了。
"各項指標都很穩定，"王教授推了推金絲眼鏡，微笑著說，"孩子們的情況也很好，再有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您，王教授。"程曦輕聲道謝，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腹部。那裡有一條新鮮的疤痕，是雙胞胎來到這個世界的通道。想到兩個小生命此刻正在育嬰室裡安睡，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王教授對程曦說道：少奶奶，您休息吧。
程曦笑著對王教授說道：好。
王教授剛離開不久，病房門再次被輕輕推開。林醫生和兩名護士推著一輛透明的嬰兒車走了進來，車輪在地毯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少奶奶，今天孩子們可以和您一起過夜了。"年輕的小護士笑著說道，眼睛彎成了月牙，"疫苗已經按時接種完畢。
程曦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撐起身體，迫不及待地望向嬰兒車。兩個裹在淡藍色繈褓中的小生命正安靜地睡著，一個微微嘟著嘴，另一個則把小手舉在耳邊，像在思考什麼重大問題。幾天前剖腹產時匆匆一瞥的記憶突然變得鮮活起來，一股暖流從她心底湧出，眼眶瞬間濕潤。
林醫生調整了病床高度，專業而溫和地說："我們現在可以進行第二次哺乳了，會比第一次順利些。"她幫助程曦解開病號服的紐扣，"記得用我教您的姿勢，避免壓迫到傷口。"
當第一個孩子被放入她懷中時，程曦倒吸一口冷氣。哺乳的疼痛遠比宮縮更尖銳、更私密，像有一把燒紅的小刀從內向外割開。但她低頭看著女兒本能地尋找乳頭的小臉，那痛苦突然變得可以忍受。
"很好，就是這樣，"林醫生輕聲指導，"放鬆肩膀，讓寶寶自己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程曦深吸一口氣。第一次哺乳的記憶讓她心有餘悸——那種撕裂般的疼痛，以及自己笨拙的手忙腳亂。但當將大兒子遞到她懷中時，所有恐懼都被拋到了腦後。
小小的身體貼上來時，程曦屏住了呼吸。這一次，她調整姿勢的動作熟練了些，當孩子本能地尋找食物來源時，她忍住疼痛，輕輕引導著。確實如林醫生所說，比第一次好了許多。疼痛仍在，但已經可以忍受，而且看著孩子滿足的小臉，一切都值得。
第二個孩子比姐姐更急切，幾乎是一碰到母親的身體就準確地含住了乳頭。程曦驚訝於這小小生命與生俱來的本能，更驚訝於自己身體的反應——疼痛中夾雜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感，仿佛她破碎的身體正在這些小小的吸吮中被重新拚湊完整。
哺乳結束後，護士們熟練地拍嗝、換尿布，然後將兩個清理乾淨的小家夥放回陳曦身邊。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觸碰女兒們粉嫩的手掌，立刻被緊緊攥住。那微小的力度像電流般傳遍全身，她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母親們願意為這種觸碰赴湯蹈火。
結束所有的一切工作後護士們將孩子們放在程曦床邊的搖籃裡，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隻留下床頭一盞溫暖的橘色小燈。病房裡安靜下來，隻剩下兩個小生命均勻的呼吸聲。
程曦側身看著搖籃裡的兩個寶貝，忍不住伸出雙手，輕輕握住他們的小手。那觸感讓她心頭一顫——如此柔軟，如此脆弱，卻又如此有力。兩個小家夥似乎感應到了母親的觸碰，不約而同地握緊了程曦的手指。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洪流衝垮了她心中最後一道防線，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
程曦將孩子們的小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嗅著那混合著奶香和嬰兒特有氣息的味道。窗外，一輪滿月悄然升起，銀光透過百葉窗在病床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將母子三人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寶貝們..."她輕聲呢喃，聲音哽咽，"媽媽在這裡..."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程曦抬頭，看到路皓辰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文件，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顯然是從公司直接趕來的。他的目光從妻子淚濕的臉龐移到兩個孩子身上，再到他們相連的手，眼神瞬間柔軟下來。
腳步放得更輕，生怕驚擾了這神聖的一刻。
"對不起，董事會拖延了，"他的聲音沙啞，目光無法從妻子和孩子身上移開，"我錯過了哺乳時間？"
程曦抬頭微笑，月光在她疲憊卻幸福的臉龐上流淌："剛好結束，來見見你的孩子們。"
路皓辰像是怕驚擾到什麼神聖儀式般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當他低頭看向兩個小生命時，程曦看見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眼中閃爍著淚光。
程曦搖搖頭，用空著的那隻手擦了擦眼淚，"隻是在認識我們的孩子。"
路皓辰放下外套，走到床邊俯身查看兩個孩子。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兒子的臉頰，那孩子立刻皺了皺鼻子，引得路皓辰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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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完美，"他低聲說，聲音裡滿是驚歎，"像你。"
程曦抬頭看著丈夫的側臉。三十歲的路皓辰眼角已經有了細紋，此刻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她突然想起七年前他們初次相遇時，那個在商學院演講台上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與眼前這個小心翼翼觸碰新生兒的父親判若兩人。
"公司的事情處理完了？"程曦輕聲問。
路皓辰點點頭，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中途去取了點東西。"
他打開盒子，裡麵是一對精致的白金手鏈，每一條上都掛著一個小小的吊墜——一個是太陽，一個是月亮。
"給孩子們的禮物，"他解釋道，"太陽代表哥哥，月亮代表妹妹，像他們出生時的時間——正午和午夜。"
程曦的眼淚再次湧出。她記得自己生產時的痛苦漫長過程——大兒子在正午十二點零七分出生，女兒卻直到午夜十二點十三分才姍姍來遲。那十二個小時的煎熬，現在想來卻都值得。
"幫他們戴上？"她提議道。
路皓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拿起小手鏈。當金屬接觸到嬰兒細嫩的皮膚時，大兒子突然睜開了眼睛——這是程曦第一次看到他清醒時的樣子。那雙眼眸漆黑如墨，卻明亮如星，直直地看向父親，仿佛在審視這個陌生的麵孔。
"他認得你的聲音，"程曦驚訝地說，"在肚子裡時他總對你的聲音有反應。"
路皓辰的手微微顫抖，他完成了扣上手鏈的動作，然後俯身在兒子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我是爸爸，"他輕聲說，聲音裡滿是承諾，"我會永遠保護你們。"
就在這時，女兒也醒了過來，不像哥哥那樣安靜，而是立刻皺起小臉，發出微弱的哭聲。陳曦本能地伸手去抱，但路皓辰搶先一步。
"讓我試試，"他說，動作雖然生疏但足夠輕柔地將嬰兒抱起來，"是不是該換尿布了？"
程曦驚訝地看著丈夫熟練地檢查尿布，然後從床頭櫃拿出乾淨的尿布和濕巾。她記得產前課程上路皓辰笨手笨腳的樣子，顯然他私下練習過。
"你什麼時候學的？"她忍不住問。
路皓辰一邊專注地給女兒換尿布，一邊回答："上個月你睡著後，我用娃娃練習了幾次。"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笑，"還打碎了兩個瓷娃娃才掌握技巧。"
這個小小的坦白讓程曦心頭一暖。換好尿布後，女兒奇跡般地安靜下來，在父親臂彎裡打了個哈欠，又沉沉睡去。路皓辰將她輕輕放回搖籃，然後轉向大兒子，同樣熟練地完成了換尿布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