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的公寓比薇姐想象中要整潔得多。簡單的一室一廳，家具不多但實用，牆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一麵巨大的軟木板，上麵釘滿了各種照片和便簽。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裡的一台老式唱片機，與這個科技時代格格不入。
"你住在這裡？"薇姐環顧四周，手指輕輕拂過唱片機光滑的木紋表麵。
"曾經。"林佳從臥室拿出醫藥箱，示意她坐下，"三年前的事了。這裡不在任何電子記錄上，連水電費都是用現金交的。"
薇姐注意到他說"三年前"時眼神閃爍了一下。她沒追問，隻是卷起袖子露出上臂的擦傷——在剛才的追逐戰中，一塊飛濺的玻璃碎片劃破了她的皮膚。
林佳的動作頓了一下，眉頭緊鎖。"你早該告訴我。"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責備。
"小傷而已。"薇姐聳聳肩，卻在林佳用酒精棉觸碰傷口時忍不住縮了一下。
林佳的手立刻放輕了力道，他的指尖溫暖而穩定，與薇姐記憶中父親的手出奇地相似。這個突如其來的聯想讓她心頭一緊。
"你父親...程教授，"林佳突然開口，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他是個怎樣的人？"
薇姐垂下眼睛，看著林佳熟練地包紮傷口。"固執、正直，有時候天真得可笑。"她的聲音柔軟下來，"他總相信科學應該造福人類，而不是成為某些人的賺錢工具。"
林佳係好繃帶，卻沒有立即鬆開她的手。"所以你繼承了他的理想。"
"不全是。"薇姐抬頭，與他四目相對，"我還繼承了他的父仇。"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遠處傳來城市模糊的喧囂聲。林佳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背，一個微小而親密的動作。
薇姐率先移開視線，起身走向那麵軟木板。"這些都是什麼？"她故意轉換話題，研究著上麵的資料。
林佳跟過來，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過去調查的案子。大多數是公司間諜和商業欺詐。"他指向其中一張照片，"這是程曦，兩年前拍的。"
照片上的程曦比薇姐記憶中的要年輕些，站在某個實驗室門口，表情嚴肅。薇姐伸手取下照片，翻到背麵，發現一行小字：s.t.項目安保主管交接日。
"s.t.項目？"她皺眉。
"securetransfer，安全傳輸。"林佳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僵硬，"星辰科技的一個子項目。"
薇姐敏銳地注意到他語氣的變化。"你知道這個項目？"
林佳沉默了幾秒，然後走向窗邊，拉開一點百葉窗查看外麵的情況。"聽說過。當時我在為另一家公司做安全顧問，和星辰科技有過競爭。"
薇姐盯著他的背影，某種直覺在她腦海中敲響警鐘。但沒等她繼續追問，林佳的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
"路皓辰。"林佳查看信息後說，"警方審訊有了突破，兩名被捕的襲擊者承認受雇於星辰科技的安全部門。"
薇姐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有書麵供詞嗎？"
"正在整理。但他警告我們不要抱太大希望——這些底層執行者不可能直接指證高層。"林佳轉身，表情凝重，"更糟的是，星辰科技已經啟動了危機公關，聲稱那些人是被開除的前雇員，行為與公司無關。"
薇姐冷笑一聲，"典型的伎倆。"她拿出自己的設備，調出從張博士那裡獲得的數據，"我們需要更多證據，尤其是直接指向趙天宇的。"
她打開一段視頻文件。畫麵中，星辰科技的ceo趙天宇站在一個實驗室裡，周圍是各種精密儀器。他穿著白大褂，看起來像個真正的科學家，而非商人。
"創世紀計劃已經進入第二階段，"視頻中的趙天宇說，聲音冷靜而充滿野心，"第一批誌願者的意識上傳成功率達到了17，我們需要更多測試對象。"
畫麵外有人提問："但倫理委員會不會批準更多人體實驗。"
趙天宇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那就找不需要批準的。精神病院、監獄、流浪漢收容所...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沒人會想念的人。"
視頻戛然而止。薇姐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畜生。"她低聲說，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林佳輕輕按住她的肩膀。"這段視頻還不夠，我們需要知道實驗的具體地點和受害者名單。"
薇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張博士說父親還留了一份加密文件在他以前的實驗室裡。那裡現在被星辰科技封鎖了，但..."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知道怎麼進去。"
林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太危險了。趙天宇現在一定加強了所有相關地點的安保。"
"所以我們需要計劃。"薇姐調出建築平麵圖，"這是我父親工作過的神經科學研究所，地下三層有個獨立服務器機房，隻有少數人有權限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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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研究著圖紙，眉頭緊鎖。"即使我們能突破安保係統，那裡現在也肯定有人看守。"
"下周三。"薇姐指向日曆，"研究所每月一次的設施維護日，大部分員工會提前下班，隻有基本安保人員留守。"
林佳仍然猶豫不決。"薇姐，這幾乎是自殺行動。星辰科技現在肯定在全城搜捕我們。"
薇姐突然抓住他的雙手，力道大得驚人。"林佳，看著我。"她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裡灼灼發亮，"我父親死前給我發過最後一條信息，隻有三個字："救他們"。現在我知道他指的是誰了——那些被當成實驗品的無辜者。"
林佳凝視著她，看到她眼中燃燒的決心，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她放棄。最終，他歎了口氣。"如果你執意要去，至少讓我們製定一個周密的計劃。"
薇姐的表情鬆動了一些，她輕輕捏了捏林佳的手表示感謝。"我知道一條維修通道，可以避開大部分監控。"
兩人花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完善計劃。林佳聯係了幾個可靠的舊日同行為他們準備裝備和假身份，薇姐則詳細研究研究所的每一個出入口和可能的逃生路線。
傍晚時分，林佳出去了一趟，帶回食物和一些必需品。薇姐注意到他還買了兩杯熱咖啡和一個小小的茉莉香薰蠟燭——她最喜歡的香味。
"你記得？"薇姐有些驚訝地接過咖啡。
林佳聳聳肩，假裝不在意。"你辦公室總點這個味道的香薰。"他遞給她一個紙袋，"還有，換身衣服吧，你的襯衫上有血跡。"
薇姐打開紙袋，裡麵是一件深藍色的襯衫和一條黑色休閒褲，正是她平時喜歡的風格。她抬頭看向林佳，發現他耳尖微微發紅。
"謝謝。"她輕聲說，突然感到一陣溫暖流過全身。在這個充滿危險和不確定性的時刻，這樣的小細節顯得格外珍貴。
林佳點點頭，轉身去整理裝備，給薇姐留下私人空間換衣服。當她脫下染血的襯衫時，一張小照片從口袋裡滑落出來。那是她和父親的最後一張合影，在父親實驗室的年度聚會上拍的。照片中的程教授摟著女兒的肩膀，兩人笑得那麼開心，完全不知道即將降臨的悲劇。
薇姐小心地把照片收好，換上乾淨衣服。當她走出來時，發現林佳站在窗邊，背對著她，肩膀的線條緊繃。
"怎麼了？"她走近問道。
林佳沒有立即回答。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邊緣。薇姐突然意識到，儘管他們一起經曆了這麼多，她對這個人仍然知之甚少。
"我在想程教授的事。"林佳最終開口，聲音異常低沉，"如果他發現了創世紀計劃，為什麼不直接向媒體或警方舉報？"
薇姐靠在窗台邊，與他並肩而立。"他試過。但星辰科技的勢力太大，所有舉報都被壓了下來。最後一次，他決定收集確鑿證據..."她的聲音哽住了，"結果在去記者會的路上出了"車禍"。"
林佳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台。"警方調查了嗎？"
"表麵上有。結論是刹車失靈，純屬意外。"薇姐冷笑一聲，"可笑的是，我父親從來不開車，他討厭自動駕駛係統，總是坐地鐵或步行。"
一陣沉默。遠處傳來警笛聲，兩人同時繃緊神經，直到聲音漸漸遠去。
"薇姐，"林佳突然轉向她，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有人隱瞞了一些關於你父親的事，但那是為了保護你，你會...?"
薇姐眯起眼睛："你在暗示什麼？"
林佳似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搖搖頭。"沒什麼，隻是...胡思亂想。"
薇姐沒有追問，但心中的疑慮更深了。她決定換個話題："我們還需要一個備用計劃，萬一行動失敗..."
"不會失敗。"林佳打斷她，語氣堅定得近乎固執，"我不會讓它失敗。"
薇姐正想回應，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兩人同時警覺起來，林佳示意她保持安靜，自己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邊，從貓眼向外看。
他的身體瞬間緊繃。"警察，"他無聲地做口型，"至少六個，全副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