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姐屏住呼吸。警局的數據庫室足有兩百平米，排列著數十個黑色機櫃，形成一條條狹窄的通道。她藏身的位置距離門口有二十多米，中間隔著三排機櫃。陳誌雄不可能一眼就看到她。
"出來吧，彆躲了。"陳誌雄的腳步聲在門口徘徊，"我聞到你的香水味了，茉莉花混著柑橘，很特彆。"
薇姐咬緊下唇。她今天確實噴了那款香水，是阿傑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耳機裡，林佳的呼吸聲變得急促。
"薇姐，他可能在詐你，"林佳小聲說，"數據庫室的通風係統會把氣味分散。"
薇姐沒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三米外的終端機上，u盤還插在上麵，進度條顯示數據傳輸已完成87。再有兩分鐘，所有關於陳誌雄與張明遠勾結的證據就能全部下載完畢。
"林佳，能遠程鎖門嗎？"薇姐用氣聲問道。
"不行，物理控製權在內部。"林佳的聲音充滿焦慮，"但我在監控上做了手腳，暫時不會有其他人過來。"
陳誌雄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薇姐從機櫃縫隙中看到他的影子投在地上——他右手持槍，左手拿著對講機。
"你以為拿到那些數據就能證明什麼？"陳誌雄突然說道，聲音在空曠的機房內回蕩，"警局的數據庫有七重備份，你刪不掉的。"
薇姐的瞳孔微縮。他知道她來拿什麼。
"阿傑死前也這麼天真，"陳誌雄繼續道，語氣中帶著嘲諷，"以為幾份轉賬記錄就能扳倒一個副局長。"
薇姐的手指扣緊了扳機，指節發白。阿傑的名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像一把刀捅進她的心臟。三個月前，阿傑——她的搭檔兼未婚夫——在一次"意外"車禍中喪生，而肇事司機至今下落不明。
"數據傳輸到92了，"林佳提醒道，"再堅持一分鐘。"
陳誌雄的腳步聲停在薇姐藏身的機櫃前。她能看到他鋥亮的皮鞋尖，距離她的位置隻有半米。薇姐緩緩抬起槍口，瞄準了機櫃之間的縫隙。
"你知道嗎？"陳誌雄突然笑了，"阿傑死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薇姐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他說"告訴薇姐快跑"。"陳誌雄的聲音忽然變得陰冷，"可惜你沒聽他的勸告。"
就在這一瞬間，薇姐猛地從機櫃後閃身而出，槍口直指陳誌雄的眉心。兩人相距不到兩米，她能看到他眼角的皺紋和鬢邊的白發，還有那雙曾經充滿威嚴、如今卻布滿血絲的眼睛。
"把槍放下。"薇姐的聲音冷得像冰。
陳誌雄似乎並不驚訝，他慢慢舉起雙手，但右手仍握著那把警用配槍。"好久不見，薇姐。"他露出一個令人不適的微笑，"你瘦了。"
"我說，把槍放下！"薇姐向前一步，槍口紋絲不動。
陳誌雄歎了口氣，緩緩彎腰將槍放在地上，然後直起身來。"滿意了？"他聳聳肩，"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沒什麼好談的。"薇姐的視線一刻不離陳誌雄，"林佳，數據怎麼樣了？"
"傳輸完成！"林佳的聲音充滿興奮，"正在加密打包，十秒後開始遠程傳輸到安全服務器。"
陳誌雄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你以為這樣就能贏？"他冷笑道，"張明遠的人已經在路上了，你逃不掉的。"
"我不需要逃。"薇姐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正在錄音的界麵，"你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承認殺害阿傑的供詞，都已經上傳到雲端。"
陳誌雄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
"而且不隻是你，"薇姐繼續道，聲音因壓抑的憤怒而微微顫抖，"還有你和張明遠這五年來的所有交易記錄，包括上周那筆兩百萬的彙款，為了掩蓋碼頭那批走私軍火。"
陳誌雄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慌，隨即又恢複了鎮定。"就算你有證據又怎樣？"他嗤笑道，"你以為媒體敢報道？法庭敢受理？張明遠在這個城市的勢力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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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薇姐的目光如刀，"但我知道一個人不怕張明遠。"
陳誌雄皺眉："誰？"
"林峰。"
聽到這個名字，陳誌雄的表情徹底崩塌。他猛地向前撲去，似乎想搶奪薇姐的槍。薇姐早有準備，側身閃避的同時一記肘擊打在他後頸上。陳誌雄踉蹌幾步撞在機櫃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林峰早就懷疑你了，"薇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一直在暗中收集證據。你以為他調去內務部是降職？那是為了更方便調查你。"
陳誌雄掙紮著爬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你太天真了，"他喘息著說，"林峰沒告訴你他和張明遠的關係嗎？"
薇姐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什麼關係？"
陳誌雄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機房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看來我們的林隊長也有秘密啊。"他抹去嘴角的血，"問問他，十五年前張明遠的妻子是怎麼死的？"
薇姐的心跳漏了一拍。林佳在耳機裡急促地說："薇姐，彆聽他挑撥離間！林峰一直在幫我們！"
就在這時，數據庫的門突然被推開。薇姐本能地調轉槍口，卻看到林峰站在門口，手中同樣舉著槍。
"放下槍，薇姐。"林峰的聲音異常平靜，"已經結束了。"
薇姐的目光在林峰和陳誌雄之間來回掃視。"什麼意思？"
"內務部的人已經拿到證據了，"林峰慢慢走近，"陳誌雄會被正式逮捕。"
陳誌雄突然發出一聲嗤笑："演得真像那麼回事。"
林峰沒有理會他，而是直視薇姐的眼睛："相信我，把槍放下。"
薇姐猶豫了一瞬。林峰是阿傑最好的朋友，也是這三個月來唯一相信她、幫助她的人。如果沒有他提供的內線情報，她不可能找到陳誌雄與黑幫勾結的證據。
"薇姐，彆信他！"陳誌雄突然大喊，"他和張明遠是一夥的！他——"
林峰的動作快如閃電，一記手刀劈在陳誌雄的頸側，後者立刻軟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他瘋了，"林峰收起槍，向薇姐伸出手，"把證據給我，我會確保它送到正確的人手裡。"
薇姐沒有動。某種直覺在她的腦海中尖叫。陳誌雄最後那句話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裡——"他和張明遠是一夥的"。
"林佳，"薇姐低聲問，"內務部真的來人了？"
耳機裡隻有沙沙的電流聲。
"林佳？"薇姐的心跳加速。
林峰的表情變了。那是一種薇姐從未見過的神情——冰冷、算計，完全不像她認識的那個正直的林隊長。
"信號屏蔽器，"林峰輕聲說，"從我一進門就啟動了。"
薇姐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慢慢後退，槍口重新抬起。"你到底是誰？"
林峰歎了口氣，從口袋掏出一部手機，按了幾下後遞給薇姐。屏幕上顯示著一張照片——一個年輕女人躺在血泊中，胸口插著一把刀。薇姐認出了那把刀——刀柄上刻著張明遠家族的徽記。
"我姐姐，"林峰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張明遠的第二任妻子。十五年前，她發現了丈夫的毒品生意，準備報警。"
薇姐的喉嚨發緊。"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
"複仇。"林峰的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但不僅僅是對張明遠，還有整個腐敗的係統。陳誌雄隻是開始。"
"那阿傑呢？"薇姐的聲音顫抖，"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林峰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阿傑...是個意外。他太聰明了，差點發現我的計劃。"他深吸一口氣，"我本想隻針對陳誌雄，但阿傑查到了不該查的東西。"
薇姐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她握槍的手開始顫抖，眼前浮現出阿傑的笑容，他求婚時笨拙的樣子，還有他們在警校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
"你把證據給我，"林峰的聲音變得柔和，"我可以保護你。張明遠的人已經在警局周圍了，沒有我，你走不出去。"
薇姐的目光落在昏迷的陳誌雄身上，又回到林峰臉上。兩個背叛者，一個明，一個暗。她的手指扣在扳機上，複仇的欲望幾乎要淹沒理智。
就在這時，數據庫的門再次被撞開。三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衝了進來，槍口直指薇姐。
"放下槍！"為首的男人喝道。
林峰轉身，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誰讓你們進來的？"
"張先生說要確保萬無一失。"黑衣人回答，目光鎖定薇姐，"把證據交出來，可以留你全屍。"
薇姐突然明白了——林峰並非完全掌控局麵。張明遠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這個為複仇而活的妹夫。
林峰的表情變得猙獰。"滾出去！這裡由我負責！"
黑衣人不為所動。"最後通牒，女士。"
薇姐知道，她麵臨兩個選擇：放下槍，相信林峰能保護她；或者...
她的目光落在終端機上。u盤還在那裡，裡麵裝著足以摧毀這個城市黑暗勢力的證據。阿傑為此付出了生命。
薇姐做出了選擇。
她猛地撲向終端機，同時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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