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苞想了想，又衝一名親兵喊道：“讓夥房中午燒點羊肉，多加點佐料，快去！”
坦白的說鄧艾和石苞也不是第一次聽說“午飯”這個概念，富貴人家一日三餐並非秘聞，天子更是一日四餐，很顯然眼前這位將軍看中兩人，所以才會邀請他們吃午飯。
不過接下來張苞的話就讓兩個人聽不懂了：
“跟夥房說下，全軍中午都吃肉！”
竟然是全軍都吃午飯麼？
兩人對視了一眼——全軍吃三餐那一般是打仗才有的待遇，而且這位張將軍說全軍吃肉，就算是每人吃點肉湯都是不小的開銷了，看來兩人的到來讓張苞非常高興。這也讓兩人心裡有了底。
不過很快他們發現還是低估了漢軍的富裕。
給兩人端上來的烤羊肉分量當然是足的，不僅如此還飄著奇異的香味，張苞解釋說那是胡椒粉和孜然粉。由於這兩個詞對於鄧艾石苞太過生僻，所以最後張苞隻能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
“就是西域香料。”
這個解釋讓兩人倒吸了一口氣，西域香料拿來待客固然是很高的禮節，不過像張苞這樣灑滿羊肉的也算得上非常奢侈的做法了。
然後他們瞥見了外麵用餐的漢軍，發現那些士兵也每人有一塊烤羊肉——雖然不像帳篷內這麼足，但是也是人手一塊，而非他們想象的肉湯。
而且從外麵的味道判斷，顯然那些小兵的羊肉也加了香料。
張苞誤解了他們的眼神，還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其實應該弄些酒來的，不過前些日子丞相不在，軍中戒備，一律禁酒，還沒取消呢，等回頭我找丞相說說，再請你們喝酒！”
......
張苞說的要帶他們去見的人自然是薑維——主要是他覺得關興肚子裡麵那點墨水也考不住眼前兩個人，為今之計隻有薑維能正確衡量這兩個年輕人的才能，若是這兩個人比不上薑維，他就看看能不能和關興一人分一個當主薄。
但如果這兩人連薑維都考不倒，嗯，怕是自己這邊就留不住他們了，八成會被丞相考核一下，沒準會被招去丞相府做個官吏什麼的。
雖然如果真發生了這種情況會有些可惜，不過張苞也知道對方是第一批從魏地前來投奔的士人，總要起個好的榜樣作用，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攔著對方進步。
已經陪朱小靚完成了剪輯工作的薑維最近忙著整理軍中士兵輪休的事情，然後得知張苞帶人找上門了，還嚷嚷著要看看自己本事。
他第一反應是對方是來跟自己切磋武藝的，見麵之後才知道對方是請自己幫忙考校來投奔的士人。
張苞怕薑維不知道對方的水平，還做了解釋：
“我已經與仲容、士載交流過，《孫子兵法》這些你就彆讓他們背了，還有什麼行軍運糧、安營紮寨之類的問題也不要浪費時間問了，問點丞相教你的真本事，莫讓鄴城來的士人看輕了我等。”
薑維的目光在鄧艾與石苞身上掃過，忽然露出笑意：“早聞冀州多奇士，容維出題。《孫子》雲‘兵貴勝，不貴久’，然敵軍憑險而守，堅壁不出，久耗我師，當以何策破之？”
石苞撚須撫掌回答：“此可效韓信用‘水攻’破廢丘之法。昔項王使章邯守廢丘，高祖久攻不下，韓信乃壅壅水上流，決水灌城，逼章邯自刎。今若斷其汲道、焚其積薪，再於要道設伏——彼雖據險，安能久持？況‘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可揚言‘糧儘退軍’，誘其來追，伏兵擊之，此孫臏‘減灶誘敵’之術也。”
薑維點點頭，又問“韓信背水為陣，以三萬卒破陳餘二十萬眾，此計若施於平原，可複效乎？”
石苞因為思考慢了半拍，這次換成鄧艾回答：“非，非也！韓信之用險，蓋因陳餘‘不用李左車奇計’，且士卒‘非素撫循’，故敢‘置之死地’。若平原遇敵，當走為上計，若不得不戰，當效衛青出塞之法：以武剛車自環為營，縱五千騎分左右翼，先以強弩摧其鋒，再令步卒持長戟陷陣——平原無險，正可展車陣之威。”
他本來說話還有些結巴，但是提到軍事就立即流暢起來。薑維點點頭，又問：
“若汝率軍出征，探馬報敵軍炊煙驟增，疑有增兵，如何確認真偽？”
鄧艾沉思了一下後回答：“可遣斥候若乾，分赴敵營左右後三麵，登高望其壁壘：若旗動而塵起，必真兵也；若旗靜塵散，僅有炊煙，乃虛設耳。也可趁其做炊時佯攻，其若為虛張聲勢，則定然露出馬腳，若巍然不動，當慮其援兵為真。”
這些回答都算得上中規中矩，於是薑維決定加點擔子：
“若糧道被斷，士卒饑乏，敵我數量相等，何以突圍？”
鄧艾剛要開口，石苞已經搶先一步：“當安定軍心：先食馬革充饑，詭稱救兵將至’以安眾心。夜間可束炬於樹梢，揚塵於營外，示敵以兵多；晝則將殘存軍糧於沙土上置於袋中，環營示敵，使不知虛實。待其稍懈，選死士為先鋒，自敵陣最弱處突擊，以死中求活。”
“若敵強我弱，欲詐降破敵，何以取信？”
鄧艾答曰：“可行苦肉計，損身體發膚，流血被體，使細作報於敵營；再陰遣親信，齎重金獻敵將，陳主上猜忌之狀；最後請為先鋒，願斷後軍。敵必謂誠惶誠恐，不敢有異心。昔黃公覆受刑於周瑜，曹操不疑，正為此道。”
薑維又問：“敵營疫病流行，是否擊之？”
這個問題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軍事問題了，所以兩個人都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鄧艾先發問：“可，可有醫病之草藥。”
“有。”
於是鄧艾點點頭：“孫子雲‘軍無百疾，是謂必勝’。若我軍皆飲符水、服草藥，可選健卒為前驅，弱卒為後隊，乘其臥者盈野，行者相扶之際，銜枚夜襲，然需禁殺降卒，收其醫藥，一則彰我軍仁，二則防疾傳染。且當隔離往來，隻選醫士看守，若有病重者當速速移出以免傳染他人，以免自身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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