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魏軍如何在遼東以東的地帶大展神威,長江以南就是另一個場景了。
孫權知曉漢軍已經在實際上覆滅了魏國,於是迅速陷入了焦慮。
而諸葛瑾他們又帶不回雙方友好相處的承諾,所以孫權隻好開始備戰。
而漢軍這邊看架勢同樣在整軍,麵對吳使的詢問,廖化也非常理直氣壯:
“魏軍投降我軍的人數眾多,總要篩選清查一下,防止裡麵有什麼不安定分子,你們不要過分解讀。”
而新投奔大漢的偏將軍張虎是這麼跟關興說的:
“世兄,咱們什麼時候能去揍吳狗?”
......
張虎心心念念想要揍回去的對象如今正在撫平上一次的損失。
孫權攻打合肥新城的時候因為擔心重蹈覆轍畢竟離水路有些遠),所以有些瞻前顧後,等文聘帶著援軍趕來的時候孫權沒和對方交手就開始撤軍,同時還讓信使去轉告陸遜。
陸遜收到信後算了算時間,覺得還有一天的空檔,於是做了奮力一搏,可惜功敗垂成,最後隻好連夜撤軍。
撤退的時候許多吳軍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隻有陸遜自己遺憾地看著合肥舊城,並發出了“此誠千載難逢之機,今失之,後恐不複有矣!”的感歎。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相當準確,原本攻打合肥的時候周邊的魏國軍民都因為吳軍聲勢浩大而魏軍沒有外援而惴惴不安,等曹叡下令南邊的州郡投降後,江北各州郡就迅速安定下來。等漢軍正規軍從洛陽、許縣等地趕來維持秩序後,當地的軍民不但鎮定下來,甚至還開始反過來衝著江南示威。
畢竟漢軍非但不虐待俘虜,不苛責新降之地的民眾,還反過來賑濟流民,又清查田地給軍戶們分田,還讓鐵船在長江上來回巡航,震懾宵小。
當然漢軍自己的解釋是維護當地秩序,釋放和平的善意,避免造成局勢誤判。
孫權當然不相信漢軍的善意——推己及人,如果自己占據如此的優勢,他肯定不會跟對方和平共處。
但是倒過來,因為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到了難以彌補的程度,孫權自然也是睡不好覺的。鑒於張昭、顧雍都拿不出好主意,他隻能招來陸遜、朱桓來討論應對之策。
可惜陸遜、朱桓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長江上不同名號的鐵船目前超出兩隻手的數字,漢軍在江州的船廠還造了許多新船,造船的木屑順流而下,就連下遊的吳軍都能看到。
事實上在吳軍看不到的地方,為了讓船舶通行更加順暢,漢軍還使用從涼州運來的新型炸藥爆破了水道中的暗礁——早先研製出來黑火藥後江州的漢軍就有過這樣的想法,並且由黃崇向成都方向求了一些黑火藥來嘗試。
結果爆破的效果很不理想,第一次爆破的時候由於江水打濕了火藥,所以根本沒有爆破,漢軍水師讓膽子大的士兵下水摸回火藥,才發現,火藥完全被江水浸沒,失去效果,於是他們又用毛竹去節,浸了油的麻布裹藥,最後用鬆脂固口,然後又在外裹以豬尿泡,最後用處置過的羊腸包住導火索並引到水麵通氣,這才中心爆破。
第二次爆破雖然成功了,但是跟沒成功的區彆不大——黑火藥僅在暗礁表麵形成一個小小的凹坑,炸掉了一些碎石,這樣的爆破成本肯定是漢軍無法接受的,所以此事就被擱淺。
不過等魏延把函穀關炸上天的消息傳成都後,黃崇和李遺的心思就活絡起來,輜重隊經過長途跋涉,又運來一些矽藻泥炸藥,於是漢軍水師又按照此前的經驗再次爆破,這一次總算把幾處暗礁炸碎,讓江州到江陵的航道暢通了不少。
至少不用每次鐵船出動的時候都要派走舸在前麵探路了。
在等量裝藥的情況下,水下爆破產生的地震波比陸地爆破要大,水中衝擊波的危害較突出,黑火藥爆破效果不好主要是因為它的爆破依賴氧氣,水下隔絕氧氣會導致點火困難和燃燒不充分,另外黑火藥的密閉空間瞬時釋能也不夠強,而矽藻土炸藥沒有這些問題)
江陵的朱然自從襄樊的文聘投降漢軍後也陷入了極度的焦慮之中,感覺自己被三麵包圍,又不敢提放棄江陵的話,隻好拚命往武昌發消息,請求孫權派遣更優秀的將領來駐防。
孫權當然變不出來有信心抵擋漢軍攻勢的將領,所以他隻好象征性給朱然又派了五千士兵作為援軍——這個數量也是孫權慎重考慮後決定的,再少的話容易讓朱然覺得自己不重視他的話而擺爛,但是萬人以上的士兵調動又容易刺激漢軍。
此前魏國曹叡許諾的幫他稱帝的誘惑和興奮感已經隨著魏國的覆滅而煙消雲散,據說有一小撮魏軍逃去遼東之地,漢軍懶得去追,隻是在幽州留下足夠的防守力量順帶監視那些可能不太安分的遊牧民族)後就把主力撤了回來,這支主力既然不去追魏軍,那他們的目標是誰就可想而知了。
孫權就這麼獨坐議事廳,案頭的羊皮地圖被燭火映得明滅不定。張昭拄著竹杖離去時佝僂的背影,顧雍撚須不語時緊鎖的眉頭,連同陸遜、朱桓垂首退出時沉重的腳步聲,連同在一起壓得他有一種窒息感。
如今東吳朝堂暗流湧動。世家大族們表麵上維持著恭敬,私下裡卻各懷心思。季漢的商船頻繁往來荊州,依然按照約定每年送來用於貿易的糧食、馬匹和其他商品,各家依然按時上繳份額盈利。
但是再也沒有人提勸他稱帝的事情了。
哪怕孫權明裡暗裡示意了幾次,大家也都裝作沒聽懂,孫登甚至私下裡跑來勸誡自己不要再逼迫大臣們表態了。
那是逼迫他們表態麼?!他們不支持自己,想要支持什麼人?是不是他們覺得可以再像昔日赤壁的時候一樣給江對岸去幾封信就能保住自己家族的榮華富貴?你們都沒聽說過魏國那些世家的故事麼?那些世家的子弟想在季漢當官得排隊!還不一定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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