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是什麼反應來著?
薑翎月記得很清楚。
他神情自若,仿佛不曾看出這是一場刻意為之的刁難。
但他卻不顧賢妃挺著肚子的行禮恭迎,徑自走到她身邊,先是看了眼她的畫作,而後伸手將她扶起來,笑讚了聲,“畫的不錯。”
其實那幅畫,才剛剛起筆不久,連輪廓都沒勾勒出來。
但他似乎被她這幅草率的圖稿激得技癢,也動了作畫的心思。
他不畫景、不畫物、連一旁身懷六甲,望眼欲穿想要一幅孕美人畫的賢妃都視若無睹,隻定定看著她幾息,指了指方才賢妃坐的位置,道了聲:“坐過去。”
足足一個多時辰,賢妃站著,她坐著,而他更是頂著風雪,在給她畫小像。
“祁恒之…”薑翎月捏了一團雪往他手裡塞,問他:“你想起來了嗎?”
“……嗯,”祁君逸將雪團丟到一邊,去握她的手,“想起來了。”
“既然想起來了,你又說你從最開始就對我有意,”薑翎月眉眼彎了彎,衝著他寡淡一笑:“那你能跟我說說,當時你看見我受賢妃刁難,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怎麼想的?
祁君逸垂眸,“想了很多。”
似在斟酌著如何回答,他靜默幾息,方繼續開口,“你大概不清楚,我其實很少動怒。”
當然,也鮮少有人敢讓他動怒。
“你哪次有動怒?”薑翎月眉梢微挑,撇嘴道:“我一點也沒看出來。”
祁君逸眼露無奈。
為君之道,不動聲色是必修課,且他自幼心緒平和,隻要他不願意,無人能窺探他情緒分毫。
而那一日,見到這個身姿纖弱,他自個兒都舍不得下狠手欺負的姑娘於風雪中作畫,那瞬間升騰而起的怒意,他自己都心驚。
他去頤香宮,本就是衝著她去的,跟賢妃毫無關係。
隻是賢妃當時身懷有‘孕’,他就是做樣子也要去正殿走一趟。
誰知正好撞見那一幕。
祁君逸深吸口氣,隔著帽子揉了把她的小腦袋,道:“你想想看,那日過後,直到大皇子出生,賢妃是不是都沒出過寢宮大門?”
何止。
事關己身,薑翎月記得很清楚,那日過後,賢妃不但沒有出過寢宮大門,也再沒有招她過去‘解悶兒’。
就連生下大皇子後,也根本不記得偏殿還住著她這麼一號人。
不再刁難於她,不聞不問。
之前她以為賢妃是初為人母,有子萬事足,將頤香宮正殿圍成鐵桶般,生怕彆人害了大皇子,小心到了極致,沒有精力來為難她…
原來,不是這樣嗎…
薑翎月道:“是你跟她說了什麼?”
“嗯…”祁君逸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後將人扯入懷中,嗓音略啞,“警告了她幾句來著。”
她初入宮那會兒,他並不曾去查探過她在家中境況。
讓她住在頤香宮,是想著賢妃同她有一層親緣關係,多少能關照一二,哪裡知道各種隱情。
直到親眼撞見,才發現原來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她是個位卑言輕,任人欺負的小可憐。
賢妃竟這般刁難她!
他給賢妃下了禁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