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麵石牆是長廊的儘頭,還是突然出現的,將長廊攔腰截斷了。
這下,再無向前的路可走了。
蘇淩和林不浪站在這石牆前又發起呆來,原以為進了那隔斷,便一路暢通了,結果走了這許久,竟然又是一麵牆。
今天什麼事都沒做,全撞牆了。
蘇淩心中有些喪氣。
“怎麼又沒路了呢?......”林不浪十分費解道。
“不清楚,不過......咱們進來隻有這一條路徑可走,沒有任何的岔路,應該沒有走錯......可是,一路行來,不但前方無路,那個黑衣人也再沒有看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蘇淩看向林不浪,卻見林不浪也是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
蘇淩擺了擺手,低聲道:“罷了,路絕對沒走錯,那就是這石牆上應該有機關,這應該是一道暗門,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什麼暗門機關,能夠開啟的!”
林不浪點頭,兩人又開始在這石牆上尋找了起來。
找了半晌,這石牆光滑無比,連一處凹凸的痕跡都沒有。
蘇淩心中越來越窩火,低聲罵道:“今天出門忘看黃曆了,怎麼到處都碰壁啊.......真邪門了......”
林不浪也十分無奈,抱著肩膀,盯著這麵石牆出神。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蘇淩和林不浪也都不說話,更顯得無聲寂靜。
忽地,不知何處突然似出現了人言,嗡嗡的聲音傳到蘇淩和林不浪的耳中,卻因為聲音極小,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
蘇淩渾身一震,看向林不浪,卻見林不浪眼睛也是一亮,顯然他也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公子......”林不浪低聲喚道。
蘇淩一擺手,示意林不浪安靜,便在這時,又有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似乎淒淒哀哀,就好像有人在低低的哭泣。
蘇淩聽得模模糊糊,不敢確定是不是哭泣的聲音。
於是他整個人緊貼在石牆上,耳朵儘量地抵在石牆上,十分專注的聽著。
“嗚嗚嗚......”、“嗚嗚嗚......”
這下蘇淩聽的比方才真切了許多,果真是有人哭泣的聲音,這聲音應該就是從石牆後麵傳出來的,隻是石牆比較厚,隔音也好,若不是絕對的專注,是根本聽不到的。
蘇淩心中一動,低聲道:“不浪,看來這石牆後的確應該是一處密室......裡麵有人!這嗚嗚的聲音,雖然很微弱,但我敢確定,就是哭聲!”
林不浪也按照蘇淩的動作,貼在牆邊,專注的聽了一陣,那低低的哭泣聲音,時有時無,極其微弱。
“公子,果真!......就是哭聲,從裡麵傳出來的!好像還不止一個人哭!”林不浪低聲道。
蘇淩聞言,低聲道:“不浪,在我四周警戒,沒有危險情況,不要打擾我!”
林不浪聞言,神情一肅,趕緊點頭,靠近蘇淩,手執長劍,雙眼銳芒閃動,警惕地注視著周遭。
再看蘇淩,驀地運轉內息,強大的感知神識驀地放出。
所謂神識,其實是九境以上的武者,自身內息修煉到一定的火候之後,可以屏息凝神,利用內息,將自己的感知和注意力集中起來,然後依靠強大的精神力量,用來感知周遭的環境和聲音。
至於感知的範圍,以武者本身的境界為基礎,境界越高,感知的範圍越大,蘇淩乃是偽宗師境,集中全力的情況下,全神貫注,感知的範圍能有數十丈遠,而且自身的境界越高,前方的阻礙影響也越低。
所以,前方雖然有厚厚的石牆,蘇淩的神識還是能夠輕而易舉的穿透,感知石牆後十餘丈的距離內,所有的聲音和動靜。
果然,幾息之後,石牆後的聲音和動靜,被蘇淩完全地捕捉到,聽得一清二楚。
蘇淩通過聲音的感知,可以準確的確定,石牆後麵的區域之中,最少有三個人的氣息,所有的對話和聲音,也是這三個人發出來的。
而且,這三個人中,至少有兩個人在小聲地低低哭泣。不知為何,這兩個人哭的聲音極其悲傷和淒哀。
然而,這並不是蘇淩最驚訝的,令他最驚訝的是,從這兩個人的哭聲中,他可以判斷出這兩個人哭泣的人——竟然全部都是女人!
不僅如此,兩個女人都在哭,然而哭聲稍大的那個女人,哭聲蒼老許多,也沉重許多,而另一個哭聲稍小的人,聲音卻顯得年輕不少,也清脆許多。
所以,雖然是兩個女人再哭,若是不出意外,這兩個女人,一個是上了些年歲的婦人,另外一個卻是年輕的女娘,或者有可能就是一個女童。
確定這些,蘇淩卻是更加的疑惑不解。
這裡可是寂雪寺,號稱渤海第一佛家寺院,更是戶部官辦寺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藏著女人啊,更不可能因為要藏女人,而將整個藏經閣的第三層完全的封死!
這樣的手筆也太大了啊!
可是,事實容不得蘇淩不信,持續的哭聲傳來,蘇淩隻覺得,這兩個女人哭得是愁雲慘淡,淒淒切切,肝腸寸斷。
為了藏兩個女人,將整個藏經閣第三層都封死,這樣的手筆,無心作為寂雪寺的主持絕對心知肚明。
由此看來,這兩個女人的身份,絕對非同一般,而且跟主持無心定然有著難以想象的密不可分的關聯。
便在這時,忽地一聲重重的歎息傳進蘇淩的神識之中。
緊接著,有蒼老的男人聲音,聲音有些無奈道:“唉!......你們啊,不要哭了......雖然這裡與外界隔絕,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兩個再如此哭下去,驚動了旁人還好說,萬一驚動了那些黑衣人,這事情就不好辦了,住了,住了,莫要哭了,好麼?”
蘇淩聽得真切,忽地隻覺氣血上湧,震驚得眼睛大睜,這個人話雖然說得不多,但是蘇淩瞬間便聽了出來,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
蘇淩心神劇震,強壓下內心翻湧的狂潮,繼續聽了下去。
卻聽那蒼老的女人一邊抽泣,一邊淒淒切切道:“老身自從跟你來了這裡,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整日被關在這裡,隻能等著夜半無人,才能見你一麵......也隻有此時,我們娘兒倆才能走出這暗室,透透氣,可是卻還是不能踏出藏經閣一步!.......我已經老了,年華不再......可是瑾兒呢,她可是才隻有十幾歲啊,你難道忍心讓她也一輩子困死在這裡麼?......她總是要嫁人的啊!”
也許是這婦人的話,勾起了那個年輕女娘的傷心,那年輕女娘的哭聲又大了許多,也更悲戚了不少。
蘇淩聽著,並沒有蒼老男人的話音傳來,等了幾息,那婦人蒼老的聲音又傳來道:“這種日子,與死了有什麼分彆!.......我們娘兒倆受夠了!.......高聲如何,不高聲又如何!.......真就驚動了所有人,讓所有的事情都大白天下,卻也解脫了!”
這婦人的話中,多了不少的埋怨和悲憤。
半晌,那蒼老的男人又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似乎勸慰這婦人道:“蘅君,不要說氣話,我何嘗不知道你們過得苦......可是如今咱們也是走投無路,彆無選擇啊!......當年之事,雖然過去了數年,但是一旦事情真相大白,咱們可都活不成了......如今戶部亦有人盯著咱們,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你也不是不清楚.......都忍了這麼多年了,蘅君就算為了我,為了咱們的瑾兒,也要再繼續忍耐下去啊!”
“忍耐!忍耐!這些年,你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我們可以忍一年,忍兩年,可是你告訴我,我們從來到這裡,被封閉在此處,已經多少年了!還要忍到幾時?年華虛度,時光虛度!何時才是儘頭?”
那婦人的聲音悲哀之中,透著無儘的淒涼與絕望。
“我.......唉!”那男人長歎一聲,似乎默然無語。
“若是早知是現在這個處境,當初為何不就死了呢?若是那時引頸就戮,卻也解脫了!總比現在生不如死,來得乾脆痛快!”那婦人聲音淒涼,悲痛欲絕。
“啪——”
似乎一聲劇烈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的聲音。
緊接著,那男人的聲音變得蒼老而怒不可遏,更明顯地顫抖起來。
“李蘅君,你想死嗎,你想解脫麼?我又何嘗不想?這麼多年,每每想起那慘劇之時,我都痛斷肝腸!我也不止一次想過死!可是,李蘅君,你以為就這樣死了,就解脫了!不是!,絕對不是!”
那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顫抖,一字一頓道:“因為,現在......你的命,我的命,瑾兒的命!我們三個人的性命,都已經不再屬於我們自己的了!那是當年我兄弟犧牲他們一家人,以他們全家性命換來的!你現在活著,是替他們全家人活著!.......換句話說,咱們的命早就是他們的命了!”
“李蘅君,你有什麼資格結束他們給你的生命?他們拚死給你、給我、給瑾兒的命,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沒有那個資格!沒有!”
蘇淩靜靜的聽著,卻是越聽越覺得一頭霧水。
這個男人,究竟在說什麼?
或許是這個男人這一番話起了作用,那婦人的聲音低了許多,隻低低抽泣道:“可是.......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啊,真的......”
“活不下去了也要活著,李蘅君,不要忘了,我同父同母的兄弟文和......我弟媳,我侄兒,他們無時無刻,都在天上看著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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