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藍底的冊子。”
阮凝玉揚高聲音,假裝自己在尋找,輕輕默念:“哦,藍底,藍底……”
她用最快的速度將簪子放回了那酸枝木盒子,而後輕輕合上,再快速地將盒子放回了旁邊的博古架上。
她很謹慎,故此整個過程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加之還有外麵的淅瀝雨聲為她掩蓋。
做完這些,確保謝淩看不出來那盒子有被人碰過後。
阮凝玉這才道:“原來在這裡,表哥,我找到了。”
她下意識地攥緊那本冊子。
今夜這個驚心駭神的發現,已經讓她不知該如何麵對謝淩了。
她甚至不敢跟他對視一眼。
拿到冊子後,阮凝玉沉默了一會後,便道:“表哥……”
她想說,她該回去了。
誰知謝淩讓書瑤端進來了一碗甜飲子。
他的聲音在綿綿雨聲的映襯下,顯得很溫柔。
“知曉表妹今日要來,我便吩咐廚房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杏酥飲。表妹不妨喝完杏酥飲再走,也不枉我一番心意。”
阮凝玉下意識攥緊手指。
轉眼,她便看見書瑤手裡端著杏酥飲走了進來。
書瑤對她行禮,眉毛一彎,露出笑來。
“表姑娘,這是大公子為你準備的飲子,喝完它表姑娘再走吧。”
外頭庭院中央的池塘,雨滴落下,打破水麵平靜,一圈圈的漣漪不斷蕩漾開來。
阮凝玉聽著落雨聲。
她見到坐在那邊的謝淩,坦坦蕩蕩的端方君子,恰似一幅歲月靜好的寫意畫卷,一切都顯得那般安然。
阮凝玉見到他後身體一僵,下意識側過臉。
須臾,她勉強地對著書瑤牽起了絲笑容。
“不了,我該走了,現在雨勢還小,若是待會下大了,反而不好走了。”
書瑤怔住。
她沒有想到表姑娘隻待了沒一會兒便要走了,更沒想到表姑娘這麼不領大公子的情,竟然連大公子為她準備的杏酥飲也不喝,就要走。
書瑤知道,那本給七皇子精心準備的冊子,若不是看在表姑娘的情分上,大公子是定不會有閒心去托舉七皇子的,大公子每日的事都忙不過來,連他自己都顧不上呢!
可如今表姑娘一現身,二話不說,拿起大公子費儘心血完成的冊子抬腳便要離開。這般行事,如此涼薄,毫無半分顧念之情,怎能不讓大公子黯然神傷?
表姑娘這般作為,仔細想來,跟利用大公子、拿大公子當工具來使又有什麼區彆呢?!
表姑娘這般做法,實在是讓人不齒。
書瑤頭一次對表姑娘心生不滿起來。
難不成表姑娘那位與她在文廣堂結識的所謂七皇子,竟比大公子這位表兄還重要麼?
大公子如今心疾常發作,可表姑娘又不知道病源卻是在她那裡。
書瑤捧著杏酥飲,下意識擔憂地朝著男人看過去。
希望大公子這次沒有被表姑娘刺激到才好……
書瑤擔心得秀眉也緊皺。
隻見坐在窗前的男人臉色果真沉了下去,他那裡本來就照不到什麼光,如今神色更是晦暗不明。
阮凝玉也感覺到氣氛陡然變得沉鬱靜寂。
想到反正謝淩也看不見,於是她視線越到他的身上。
隻見謝淩鴉羽輕垂,玉樹臨風,本來溫文爾雅的他因為近來身子病弱的緣故,變得愈加緘口不言,人也更清冷了。
此時他神色淡然,又屏聲斂息的,竟讓人窺探不出他在想什麼。
可阮凝玉如今見到他,腦中便會一閃而過那句“凝凝卿卿”。
如同撞見了什麼禁忌,阮凝玉慌亂地收回目光,抿著紅唇道:“多謝表哥的冊子,改日表妹定好好報答表哥。”
“隻不過這會夜深雨密,表妹該回去了。”
說完,阮凝玉遙遙對著屋中男人的影子福身。
書瑤很快就看見表姑娘慌慌張張地越過她的身邊跨出了門。
“誒!表姑娘……”
書瑤原本還想挽留的。
但是,她怎麼覺得表姑娘今夜的行徑這般慌手慌腳的,就好像在逃跑似的,適才表姑娘是與大公子發生了什麼事麼?
書瑤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片刻後,書瑤輕聲細語地問:“大公子,適才可是同表姑娘拌嘴了?”
不然的話,表姑娘的麵色怎麼會這麼的差。
但她的大公子卻沉默不語,雨還在下,若非還有清脆的雨聲相伴的話,書瑤想,這間屋子大抵會沉悶壓抑得讓她透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
謝淩目光緩緩落在了她手中的那碗杏酥飲。
“拿出去,倒了吧。”
說完,書瑤就看見大公子起了身,他憑著對這間書房的熟悉在夜裡摸索著,去靠近床榻。
就仿佛表姑娘利用完了他便走,一絲一毫都沒有影響到他。
書瑤又歎了口氣,隻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