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濘、沐雲瑤趕回家基本上是晚飯時間了。
李家的規矩晚餐是大家一起吃的,這基本也是一家子一天唯一能聚齊的場景。今天卻是奇怪,李明陽和夫人都不在,隻有雲琪、雲麗還有休沐回家的雲哲。
這在李家可是難得場麵,李明陽經常有應酬,或者公務繁忙不在家用晚餐,但他和夫人同時不在可是難得,李雲濘的記憶裡這還是第一次。
此時,李明陽和夫人卻是在薛亮府中。
薛亮調回京城已經快三個月了。兩人雖是同朝為官,每日在朝堂也會見麵,但薛亮一直都是冷著臉,見麵也不說話,基本上是扭頭就走。
李明陽主要負責吏部、戶部和禮部,與薛亮的兵部也無交集,苦於找不到機會與這個義兄交談。
今日是薛亮四十八歲的生辰,但他沒有舉辦什麼宴席,甚至沒有告訴任何人,但作為多年義兄弟的李明陽怎會不知。為了避免吃個閉門羹,李明陽特意帶著夫人一起登門。
當年上元節燈火,還是薛亮打跑了登徒子,救了趙德賢才使得李明陽與之結識,後來才有了趙德賢非李明陽不嫁,王府千金下嫁窮秀才的傳奇故事。薛亮就算再怎麼不給李明陽麵子,也會給趙德賢幾分薄麵。
薛亮進京後也住在東城,府邸是皇上賞賜的,不然以薛亮的家底在京城安居都是問題。薛府和李家大宅沒法比,隻是一個兩進的院子,也還好薛亮家人口不多,住下也是綽綽有餘。
薛府的上下就連下人李明陽都很熟悉。老管家帶著兩人直奔正堂,一路上都在訴說自家老爺自從進了京城總是鬱鬱寡歡,有時還借酒消愁,希望李明陽夫婦能好好勸解開導一番。
其實薛亮的鬱結李明陽很清楚。薛亮可以說是一個典型的軍人。陣戰廝殺他是在所不懼,也能智計百出,但是離了戰場,到達朝堂,他就是顯得過於剛直,處處受製。
天子把他調任兵部,就是為了牽製世家做大。目前朝堂本就是世家占優,寒門出身的官員都是如履薄冰,小心謹慎。薛亮頂著天子巨大的期望,卻遲遲無法衝破世家的掣肘,難免心懷鬱結。
這些之外,薛亮最大的心結可能就是自己吧。一直以來兩兄弟都是一心立誌要掃清寰宇,以削弱世家、掃平匈奴,還政天子為己任。如今自己回歸家族,薛亮覺得自己背叛了曾經的誌向,辜負了天子的厚望,他想恨自己,但又舍不得多年的情誼,不覺陷入了自哀自怨中。
李明陽和夫人進入正堂,看到薛亮坐在首位,大白天的已經在喝酒。兩人見過禮,薛亮看了一眼都沒有回應,兩人隻好自顧自的坐下。
“兄長,今日是您的生辰,小弟特意和弟妹來給您恭賀!”李明陽先開口試圖衝破冰冷的氣氛。
“我可不敢有你這個李家家主、左仆射的兄弟,我不配!”
李明陽看薛亮開口,知道有機會勸說了,他最怕的就是薛亮不回應,隻要他開口了,那自己可就不怕勸說不了了。
“義兄,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明陽就是有再多不是,你過後使勁說他,罵他,現在先給你過個生辰,你看看這大喜的日子,你過的是什麼。這些年我們兩家分隔千裡也難得見麵,今天我登門,你不會不招待我吧!”李夫人適時的出言和稀泥。
麵對李夫人趙德賢,薛亮就不能冷臉相對了,當年趙德賢還是王府千金,在他們科舉的時候可是提供不少幫助。就是自己去了軍營,趙老爺子也是一直多有回護。沒有趙家的幫助,恐怕自己早就死在兩軍陣前了。
薛亮狠狠的瞪了李明陽一眼,吩咐管家備宴。
看著薛亮態度有所緩和,李夫人起身:“義兄,你們哥倆聊,我去見見嫂子,我可是有不少貼己話要和她說。”說完給了李明陽一個眼神,轉身進內院找薛夫人去了。
“義兄,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你也要體諒我。”李明陽今天來就是想和薛亮把話說透,挽回關係,畢竟這是自己幾十年的兄弟。
“怎麼個身不由己,李家是拿刀逼你做家主的!”薛亮對李明陽回歸家族是憤恨不已。
“你我自小毗鄰長大,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父母早亡,我和妹妹相依為命,靠著幾畝薄田度日。若非有你阿爹維護,就是這幾畝田產還差點被族人侵占,當時為此我是記恨李家。”
“但日後我走上仕途,輾轉多地為官,這類事比比皆是,都是怨世家大族嗎?隻能怨人性貪婪,就是市井小民,有機會也會欺負他人,也會侵占財貨。”
“所以我想教化他人,我要登上更高的權位,才能用政令教化更多的人,解救更多的人。”
薛亮聽著李明陽的話,對於話中的道理他是不認同的,但也讓他想起了當年,想起了那些他倆一起進山打獵給小妹做狐裘,一起下河摸魚給小妹打牙祭……的日子。為了小妹,對於李明陽他最終還是恨不起來。他隻能懲罰自己。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最終你還是回歸了世家,你最終還是變成了我們曾經最討厭的人!”薛亮奮力的喊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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