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被黑袍所裹挾的孩童們,又多了一員,
黑袍執事啞著嗓子繼續說著什麼,
左成安起初還會認真去聽,發現它說的都是無聊的禱文和‘追尋神主的指引巴拉巴拉’後,則開始分出一縷心神觀察周圍。
這群孩童共十四人,算上他就是十五個,年齡從七歲到二十歲出頭都有,十幾歲的少年少女最多。
它們穿著統一的白色亞麻長袍,衣領處繡著金色的太陽紋樣。
一時間還真看不出來有什麼規律。
不過,這些孩子看起來雖然身份尊貴,
但看站位,卻處於一個隱隱被黑袍執事們所裹挾的狀態。
而黑袍執事們看向這群孩子們的眼神,左成安就更熟悉了。
就是進城時,那名牧羊人看自家的羊時的眼神。
“從你們被找回神主的身邊以來,就接受著最營養的食物,最好的教育,在多少人挨餓受凍的時候,你們可以平安長大,遠離災難病痛。這都是神主的功勞,你們沐浴著主的恩惠長大,這一切難道不需要感恩嗎?現在,到你們該回報的時候了。”
這時,為首的黑袍執事終於結束了自己的發言,隨意的揮了揮手,它露出的手指枯瘦如柴,指甲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
有眼尖的‘觀眾’已經操控著‘魔眼蟲’鑽進它寬大的衣袍,
隨即,彈幕上出現它們驚喜的‘尖叫’。
——
【撞大運了!這家夥比那什麼主教身上的肉瘤還要嚴重!】
【夠獵奇!我喜歡!一定要打印出來當做封麵!】
【嘖嘖嘖,肚皮上的窟窿都可以填滿豆子了,把這些肉窟窿堵上再慢慢挑出來的話,我肯定能玩上一整天!】
【好神奇,這麼多爛肉是怎麼做到一點味道都沒有的?】
【廢話,你看看周圍的環境,這麼冷的天臭味都被壓製住了!】
……
彈幕的背後,沉重的側門在鉸鏈的呻吟中緩緩開啟,一股混合著黴味與奇異香料的氣息撲麵而來。
三十多位修女緩款走出,它們都戴著純白的麵紗,全身裹在黑袍下麵,隻露出一雙眼睛。
為首一人麵目慈祥,眼角的皺紋裡卻藏著說不出的疲憊。它看著這批被新送來的孩子,眼中透著悲憫:“安萊斯,這些就是今年的全部嗎?”
安萊斯頷首,聲音從黑袍下傳出:“隻找到這些,時候不早了,‘神誕日’的儀式一定要在黃昏時舉行,你們這裡不要耽誤了。”
修女點點頭:“還是通過考核嗎?”
安萊斯毒蛇般的目光掃過人群中年紀看起來最大的左成安幾人:“今年是來不及了。”
這時,一個站在前排的男孩鼓起勇氣舉起手。它約莫十二三歲,因為優越的生活,臉頰還帶著嬰兒肥:“您說我們要呆在這裡,那什麼時候才能離開?聽到神諭,或者成為聖子嗎?”
安萊斯意味深長的看了提出這個可笑問題的孩子一眼:“你叫傑米對吧?這倒是個好問題,其實不用那麼困哪。當你長到二十四歲的時候,就可以離開這裡,前往滿是神主榮光的地方。”
一直在神學院接受著特殊教育的傑米,顯然會錯了意,
臉頰因激動而漲得通紅,恨不得立馬就長到二十四歲。
但後排的幾個大孩子卻突然顫抖起來,其中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少女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滲出血絲。
十五名修女無聲地分散開來,像一群黑色的幽靈,每個人牽起一個孩子的手。
左成安被分到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修女,她的手掌乾癟但非常溫暖:“跟我來,孩子。現在帶你們去看看接下來要生活的地方。”
傑米等年紀較小的孩子興奮地跑在最前麵,而那個咬破嘴唇的少女,則在踏入小教堂時,突然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啜泣。
左成安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現在是下午三點五十分,‘聖城’是被神主庇護的地方,黃昏的時間會比較晚,約在晚上六點時到來。
……
左成安跟著修女穿過大門,黴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
這股香氣似乎是專門為了掩蓋什麼而特意散播出來的。
走廊兩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幅畫像,畫中人都穿著純白長袍,麵容安詳的盯著從前方路過的人。
“這是曆代從小教堂走出的聖子和聖女的畫像,如果你們能成為神諭者,則可以被掛到廣場的大教堂內。”走在最前方的修女瑪吉輕聲解釋,眼中透露著些許驕傲。
傑米興奮地指著走廊後方的空位:“那我以後也會被畫上去嗎?”
牽著它的修女輕輕捏了捏它的手,眼中含淚:“會的……隻要你通過考核成為聖子。”
“我一定會努力!”
瑪吉回首掃了一眼最為活潑的傑米,眼中閃過一抹懷念,很快這絲懷念被很好的隱藏:
“好了孩子們,我們接下來要去測一下骨齡,方便之後給你們安排課程。”
孩子們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倒是年紀大的那些少年少女開始緊張起來。
一名瘦高的青年甚至踉蹌了一步,似乎有著非常嚴重的年齡焦慮。
左成安低頭,剛剛牽著他的老修女,在聽到要測骨齡時,緊張的攥了他一下。
……
測骨室設在走廊儘頭一個圓形大廳裡,地麵刻著禱言的紋路。
“站到中間去。”瑪吉修女的聲音響起,
傑米第一個蹦跳著跑過去,踩在冰涼的青石地麵上。
隨著瑪吉修女口中輕聲默念的一串禱言的結束,地麵上的符文突然活了過來,像蟲子般蠕動著組成一行文字:
【十二又五月。】
“下一個。”
【八又九月。】
【二十三又一月。】
【十五又四月。】
隊伍緩慢前進,很快就輪到了左成安。
一直牽著他的老修女終於鬆開了手,它因為緊張不自覺的用了些力,在鬆開左成安手腕時留下一片淺紅色的指印。
左成安站在大廳的中間,眼角餘光上下打量著這名老修女。
它對自己的年齡似乎十分關注。
也不對,
它對這裡所有看起來年齡超過二十的人都很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