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又責問道:“我以為你是識大體,懂分寸的女子,當年才沒有對你和五師兄的事反對到底。可你怎麼隻知道與他鬥氣?”
尚蔚然從懵愣狀態回過神來,帶著哭腔說:“我對他的感情也很深,你不要以為隻有紅兒才對他深情無限。我當年嫁給他,不是因為他長得俊美無儔,也不是因為他『性』情溫潤平和,是他舉手投足都讓我著『迷』。
他的很多想法與我以往所知道的那些觀點全然不同,那種超然於物外的處世之態並不是做樣子給彆人看,是真的有與世無爭之心。
他與世無爭,卻又不是無能之輩。如玉清華、不炫不揚,自蘊無價之質。我是真的為他傾心,他是真的對我隻有利用、隻有愧疚。
我恨他!若非愛他,又豈會恨他?”
尚蔚然的一番控訴讓胡仙仙再也說不出話來,良久之後,她向尚蔚然深鞠一躬。
“是五師兄對不起你,我代他向你致歉。我敬重你,可我還是得送你一句忠告‘你可以針對列禦風,你不可以針對那些無辜臣民。’唉……”
胡仙仙出門後揚長而去,心中鬱悶至極。她所愛慕的人、敬慕的人、孺慕的人怎麼就都過得這麼憋屈?
她常常見到那些小混混尚且還過得有滋有味,可以天天在街上耀武揚威,而列禦風他們怎麼就連最簡單的願望都難以實現?
其實她對程浩風有些若即若離不隻是因為淩若風乾擾,她潛意識裡不認可他通過乾涉塵世朝代更迭來培植勢力的做法。
可依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看,或許真得那麼做才能獲得夢寐以求的生活?
一再受牽製,掙不脫這命運的鎖鏈,那就讓更多人束縛到這鎖鏈中。如此一來,是不是成了禁錮他人,解脫自己?
雲華觀門下幾個弟子都是龍鳳之資,怎麼就處處受壓製呢?這世上一切真的是如此荒謬麼?
瞬息之間,胡仙仙心中已閃過許多念頭。到得僻靜小院外,她停步在門邊。
月『色』朦朧,笛聲悠揚,柳?『色』?青青。這一幕場景似是鄉間隱士的悠閒之夜,隻是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侍衛們又提醒著她,這是被幽禁國主的惆悵之夜。
列禦風的夢雲笛足以與秦沐風的紫星芷夢簫媲美,不僅有音律之美,還能以音入心讓人身臨其境。
那些侍衛都聽得很沉醉,胡仙仙卻靜不下心來細聽,彆人聽來是妙音,她聽來是噪音。
可知,她此刻真已是煩悶無比。待得曲罷,胡仙仙推門直入。
“五師兄,為什麼不向臣民解釋清楚,一切根本不是傳言中那樣!”
列禦風摩挲著夢雲笛,心中有多少春夢秋雲泛起?他似乎還沉浸在先前情緒中,全沒在意胡仙仙語氣不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們怎麼認為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
“你真的是隻為了紅兒就不管臣民死活?就為了一個女人,這麼沉淪下去怎麼對得起你列家先輩?”
列禦風輕旋夢雲笛,風過笛孔,帶起低低音嘯聲。他笑看著因憤慨而臉頰通紅的胡仙仙,竟是像逗弄孩子般地笑學起她說話。
“嗯,為了一個女人,哦,不,準確說應該是為個女妖精就如此沉淪下去,怎麼對得起我列家先輩?”
“五師兄,你……你怎麼也變得這樣不著調兒?”胡仙仙怒氣漸消,有些無奈地問。
列禦風收起夢雲笛,正『色』答道:
“誰規定誰就該如何如何的?列家先輩當年守護青丘國的初衷,是為了把後代子孫拴在國主之位上不得自由?不是的。
任何先輩做任何事都是期望兒孫快樂幸福,而不是要想把兒孫困在心牢裡吧?
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想要束縛住彆人,偏偏要拿祖先和民眾來說事兒,還說得所有人都認為那是真理。
那些是真理嗎?你也見過那麼多的國家興亡之事,哪一個國家是真正隻因為某一個人就衰敗的?
就算是隻為了紅兒又怎樣?用些大道理就想管住我,也未免太小瞧我列禦風。”
他神情間隱有傲意,是一種蔑視萬物的傲意。胡仙仙心下酸澀,不是為自己,是為尚蔚然。以朋友來論,她與紅兒更親近些,但理智來看,尚蔚然對青丘國真的付出很多。
她心中酸澀不隻是因為尚蔚然付出所有,也得不到想得到的,更因為明白了列禦風與尚蔚然真是強擰到一起也會分開。
列禦風追求的是無善無惡、渾然歸真的天道,尚蔚然追求的是忠孝仁德、家國安寧的人道。
胡仙仙自己所追求的也是天道,她不由失笑:”雲華觀門下弟子果真都是壞人,一個個的不忠不孝、無情無義。”
列禦風溫柔深情地注目於小木棉花苗,語氣淡淡:“有對比才有分彆,無惡哪有善?”
胡仙仙唏噓不已,又鄭重勸道:”五師兄,有很多道理是平民百姓根本不明白的,你還是想辦法解釋一下為好。你也該對尚王後解釋清楚,讓她懂得你的無奈,她才能好好掌管青丘國、早日另擇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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