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半醉,嘍囉們都哄鬨起來,但程浩風所說的話胡仙仙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她凝眸含笑看著程浩風點了點頭。
夜深了,蟠龍寨中家家有醉漢,他們相扶相攜而歸,沒醉的都被帶得腳步踉蹌起來。
程浩風和胡仙仙向高有寶告辭,要連夜帶卞廣策去泰興。
高有寶沒有挽留他們,隻是親自送他們到院門口,還說無需顧忌什麼禮節,讓他們由此處飛走就好,不必繞到山寨大門。
見他如此通情達理,程浩風他們也不忸怩,化出黑籠把卞廣策裝在裡麵,給高有寶一道靈符後就飛身而起。
“若有急事,緊捏靈符在手心,念我道號,我必定趕來。”程浩風在空中交待著,高有寶沒有借機為難他,那以後就應該幫高有寶。
“哈哈……要你趕來那可就是遇上大禍啦,我可一輩子都不想用這符!你們有空就常來耍耍,記著不用東繞西繞的進村,直接飛到院子裡就行……”
高有寶的聲音還在夜空中回『蕩』,程浩風和胡仙仙已經飛出景融嶺地界。
黑籠也隨之在空中飛著,更深『露』重、風涼雲黑,卞廣策冷得在籠中縮成一團兒。
他覺得很冷,是陰寒入骨髓的那種冷,這才七月天氣,也不知怎麼會這般冷?
這世上令他想不通的事情很多,正如他想不通為何自己覺得這般冷一樣,他更想不通自己為何落到這步田地?
卞廣策從小聰明上進,父親雖隻是王府中的小小采辦,但也足以保得家人溫飽無憂。
他隨當年還是小世子的韓澤熙一起修文習武,先生們都說想不到他一個奴才秧子的天份還不錯。
十七歲那年他從軍,一步步升到廓州廂軍副統領。也就在他當了副統領之後,當時的誠郡王來主動與他交好。
他隻想著人家主動與自己結交,自己總不能拒絕吧?誰知就因他沒拒絕,韓澤熙就三番五次地訓斥他,連帶他的父親卞采辦也在慎郡王府中受排擠。
論起來,卞廣策和韓澤熙是該親近些,可他覺得自己在韓澤熙麵前始終是奴才,在韓澤燦麵前是臣屬。奴才和臣屬看似都屈居人下,但其實大不一樣,簡單來說,能臣名將可以青史留名,奴才就不可以。
為了幫韓澤燦跟韓澤熙爭帝位,他忠心耿耿做了很多事。搶了樊鼎瑤的宜州廂軍統領之位,叛『亂』時還帶走不少宜州廂軍給韓澤燦助陣,可惜,韓澤燦終究敗了。
敗了,其他人可以投降,他卞廣策卻不行!
因為他們不僅沒了主仆情份,還因他爹綁架老王妃之事結仇,後來他爹卞采辦瘋癲慘死,他和韓澤熙一家算是有殺父之仇,怎能投降?
卞廣策想過憑自己的才智和武功可以占山為王,在荒僻角落裡謀個安身之地,可老天爺就算這樣的機會也不給他。
東方微白,已到泰興府城上空,程浩風和胡仙仙帶著卞廣策落身啟瑞宮內院,高有全早帶著人等候他們多時。
將黑籠交給高有全他們後,程浩風和胡仙仙就告辭。高有全邀他們去看用卞廣策血祭陵墓,他們都拒絕,已經看多了血腥事,能不看就不看。
他們轉身時,精神萎靡縮在角落裡的卞廣策突然翻身,他弓起腰,兩手抓著黑籠欄杆咒罵起來:“你們不得好死!所有追隨韓澤熙的人,全部都不得好死!嘎謔謔……”
他聲音嘶啞變調,血紅的雙眼放著陰鷙又狂熱的光芒,整個人沒有等死的惶恐,隻有恨和怨凝結。
程浩風淡淡看他一眼,拉著神情難掩憂懼的胡仙仙飛身入雲遠去。
兩人一路無話,可偶爾抬眸對視,偶爾指尖勾絞,都能傳遞彼此情緒。
他們心緒難平,飛得較慢,午時之後才到得京城。京城中已完全恢複往日繁華,胡仙仙說想走走,兩人就在僻靜巷口落地,而後漫步長街,緩緩往閒雲觀行去。
到得閒雲觀中,杭無一最先看到他們,歡喜來迎接。她拉著胡仙仙的手,就說和血無仇一起從秦州回來時,都經曆了什麼稀奇事。
血無仇就在旁邊聽著,有時撇撇嘴、有時勾勾唇。
正說得熱鬨,一個和藹的聲音響起:“這丫頭隻顧說自己的事,都忘了讓國師和胡元君進屋喝茶。”
“周嬸,好久不見。”胡仙仙見是周嬸來看周知事,連忙和她打招呼。
周嬸說自己兒子周屯去了趟滿剌加國,帶回不少奇特東西,送些來孝敬周知事,也請觀中各位道友都去聚聚。
“我還有事要稟告皇上,得去寫奏章,你和他們聚聚吧。”程浩風想讓胡仙仙高興些。
胡仙仙點點頭,和其他人一起往周知事的小院兒去了。
從滿剌加國帶回的那些東西,胡仙仙都是這樣瞧瞧那樣看看,並不想要,周嬸暗拉拉她衣袖,笑向側旁小屋指了指。
胡仙仙跟她一起到小屋中,隻見周知事正和一個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下棋,想必就是他兒子周屯了。周知事半路出家來管閒雲觀,很少見到他妻兒,周屯更是第一次到閒雲觀。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